一些戲劇張力與引導(dǎo)觀眾情緒的粗淺認識
為什么有的新人編劇總是在描述某種“過多的事情”時——今天主角見了他們的伴侶,親人,老同學,同事,以及一些普通朋友與陌生人等? 然后,從這一天開始,等紅綠燈就撞上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大車禍,結(jié)果是女朋友失憶了,那可能是在拍韓劇云云。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風雪,他們在路上塞車了,那可能是拍一個災(zāi)難劇云云。 自家小孩子在一大商場走丟了,那可能是一個非常嚴肅的現(xiàn)實主義題材電影之流。 主角到一咖啡廳相親了,那是老掉牙的愛情片套路了。 他是轉(zhuǎn)校上學第一天就遇上同名同姓的美少女同桌(為什么只能是美少女??因為這是在拍電影呀)了,那也不一定是你抄襲了誰的設(shè)定,也不只是在拍一個愛情電影罷了。 總之,每一個主人公的人生背景有著諸多抉擇…… 興許,我們的觀眾并不需要給任何一支影片中的所有人物,包括主角與一干路過的阿貓阿狗——替他們作什么決定,從更深刻入里的創(chuàng)作意義上來說,就連電影作者本身,也不需要給它們肩負到一個實際當中的藝術(shù)責任了。 那么,我們觀眾究竟看的是什么呢? 當《我不是藥神》中,主角程勇決定要虧本賣藥時,觀眾并不是關(guān)心于一個真正的人物原型中的陸勇之所作所為,而是通過一系列的劇情鋪墊以后,他們終于“理解了”程勇的過往人生經(jīng)歷,有了所謂之參與感,或者是面對一些更重大的各自人生的分水嶺時,每一條所謂之人生長河中的各自流向問題。 所以說,很多觀眾在一瞬間就完成了自己的“塑造角色”的共生意識,則變成了一影片中的主人公,已然與程勇并肩作戰(zhàn)了。 那么,關(guān)于一“窮病”的事實討論問題呢? 它則根本不需要太多的鋪墊,可是,又很復(fù)雜了。 你可以在劇本里寫上1000件離奇古怪的事情,編了500場關(guān)于性生活的荷爾蒙元素場景,甚至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又黃又暴力的18禁題材,問題是除此以外呢? 當大家對它們產(chǎn)生了第一印象時,那個東西叫什么? 基本上,我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對愛情的向往,只要不是胎死腹中及太早夭折了。 但對一“窮病”的切身體會,“上”無,上流人士也無此概念,貴族們更覺得你們在天方夜譚了。 所以說,拍給一些真正的“上層”社會人士觀眾的電影作品,肯定是關(guān)于他們自己的生活重心,例如諸多權(quán)力的象征事物,又例如其他可毀天滅地也冷酷無情的東西了。 這就說明了,當我們的編劇朋友們,他們在描述一個事情時,無論是今天農(nóng)場里生了108只小雞仔,給每個小雞仔取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座次稱號,還是設(shè)置了一個名為周天子的帝國,在諸多諸侯國環(huán)繞的歷史中共為前后兩個名為“春秋”與“戰(zhàn)國”等大分裂時期……它們都不會影響于你們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工作了。 為什么作為觀眾的我們也會“感同身受”呢? 縱然是講一個春秋與戰(zhàn)國時期的電影,那都是歷史上的舊物了,不再是今天的我們所能真正用肉眼捕捉到了某一種生活動態(tài)了;然而,在當初戰(zhàn)國的齊恒公時期,就在齊國臨淄(國都),就有一座名為“稷下學宮”的地方,里頭有著諸多“上大夫”與大師之實的“祭酒”,如孟子與荀子等。 即便我們今天對臨淄的印象很淺薄了,甚至你根本就不需要知曉齊魯大地乃是山東文化的代名詞,這些都無所謂了。 ……有一部分的人兒倒可以理解于那一個“孟母三遷”的文化典故,因在他們同為一父母與子女時,就曾面臨過種種“同命相連”的事件了。 當你和99位處于電影院中的觀眾朋友里,講了10個人曾經(jīng)或當下所面對的現(xiàn)實難題時,并不需要任何之解決法子,也不用一主人公做出來什么樣子的言行舉止,就在當下,這一刻鐘,有無燈光皆無所謂,是美人兒與丑八怪均一等貨色了,就在千千萬萬個普通的觀影群眾的面前,關(guān)于所有人的“生老病死”之磨難,就降臨在我們的頭上了。 如果我是一個編劇,我是一個電影導(dǎo)演,我是一個創(chuàng)作者——事實上,我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創(chuàng)作者——也就事實上,我和所有人幾乎一樣,有著相同的人生苦難,關(guān)于生老病死的輪番折磨。 你在劇本創(chuàng)作上所放大的情感層面,一開始是源于你自己對它們的理解問題,這是你對現(xiàn)實社會的一部分認知,以及在虛構(gòu)世界中的創(chuàng)造才能;接著,你逐漸意識到關(guān)于“我”與“本體意識”的問題了。 是不是拋開我是一個編劇與導(dǎo)演等問題所不談之,我還是千百萬個群眾之中的一份子。 不好意思,老娘一個月幾萬塊起步,背的是香奈兒包包,認識的朋友都是大美女明星與超模,根本不可能關(guān)注到——那一群在深圳天天擠地鐵的社畜,誰想知道他們每天為了找10元以下的一頓隆江豬腳飯的苦楚呢;哪里會有什么大投資人要拍一群農(nóng)民工進城干了二三十年以后,連退休金都沒有,或就每月100多而已;不然就是在一東莞的血汗工廠里,有不少人在操控機械時,斷手指弄斷腳的血淋淋現(xiàn)實…… 這些都不是我們這些“積極向上”的編劇們所熱愛著的故事了。 就算是早戀了,也不在一小鎮(zhèn)的垃圾中學上收獲了真愛,就算是發(fā)生在了小鎮(zhèn)中學上,也不是一排排桌子對著一堵堵水泥墻,那種寄宿環(huán)境里就只剩下一架生銹包漿的鐵架子床與12-20人同居的大通間等。 當你對現(xiàn)實社會不再選擇了某種意義上的深入探尋時,你們在試圖于一個人兒而不是帶著一整個時代中的大部分青少年逃離于“某種現(xiàn)實之中”……那么就必然是你永遠不會被人們列為“某種先知”,有著一個對那些時代意義上的根深葉茂的創(chuàng)作基礎(chǔ),也不會是一種曾經(jīng)的、仍在時不時地爆發(fā)于巨大的活力,又及戲劇上的張力云云。 對于戲劇中的人物情感,它們的聚集點定然是非理論性的,非文學性的,無關(guān)于一種、多種與形而上的文本概念,而是從人類社會中自然而然所發(fā)生的喜怒哀樂了。 我在這幾年間,倒見過不少自稱可以“掌握觀眾并引導(dǎo)情緒”以及“想煽情就煽情”和“隨便就可以打壓到一個觀眾視野”的編劇同行們,他們的確算是有著一些小聰明的勁頭,也可使一部分心智不太成熟的觀眾們,乃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樣子,可是,拋開這些“奇技淫巧”不談,他們還會什么把式呢? 因為我也可以在一霎時使得你所熱愛于的觀眾朋友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呀! 但我們做不到的是——當有的觀眾意識到“某種情愫已然發(fā)生”時,身為一群廢物的我們,還是只能玩著自顧不暇的、屎尿屁的臭把戲了。 這對于我們來說很重要,至少讓我覺得自己會有羞愧感了。 當我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片綠洲已然不再是這些觀眾們的凈土時,無論是喜怒哀樂也好,一動不動的躺尸也罷,只要他們不再選擇于跨入這一片土地時,我就十分之沮喪了。 同時間,我對自己人生之中的——某種失望透頂?shù)膭?chuàng)作狀態(tài),就是因為同樣也會有著千百萬個群眾的沮喪神情,不管它是發(fā)生在我們的童年時期,在青年時期云云,這些情緒上的種種變化之狀,均代表了這一個時代中的小部分或大部分人群的所見所聞。 當我給自己打上了一個時代的烙印時,真正意義上的融入社會里頭,而不是什么通俗意義上的更懂得為人處世了,更市儈與中庸了,只是更接近于大眾之中,或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了,那個時候里,我才能真正意義上為此發(fā)聲而激動不已。 電影是一門關(guān)于時間與光影的藝術(shù),它也可以是一門先鋒藝術(shù),一個徹頭徹尾的文化商品,也不用談?wù)撚谑裁此囆g(shù)不藝術(shù)的玩意兒。 更關(guān)鍵的是你如何看待于自己的創(chuàng)作問題。 在一個人的心中,是不是仍然存在著某種聲音。 如果還要找到它們的話,那就不必要為了純粹而無意義的發(fā)聲而大聲嚷嚷,因為這不是什么為了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理論知識。 除非是為了一個人的溫飽問題。 要恰飯的嘛! 爛俗也很正常。 諂媚的作品也是為了活下去呀! 所以,我的回答是——加油,不要想不開,除非迫不得已,有人拿槍指著你要扣動板機了,不然都可以做一些長久的打算。 因為我的想法很簡單,我這一輩子都在等一條“回家”的船,但自己不知道它們的返航日期,也無法提前預(yù)知到另一條船的啟程計劃,惟一能做的是,一直不間斷地寫下去。 在“要恰飯的嘛”的物質(zhì)基礎(chǔ)之下,持續(xù)間修復(fù)一條又一條破損的船,送它們出海,等觀眾回聲,就算一個人的能力有限,自己談不上有天分和什么才華的樣子呀。 我不是誰! 我出生在二十世紀末,成長于二十一世紀,尚且年輕力壯,時日寬多。 作者: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