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城市的倒影

? ? ???鋼纜摩擦著齒輪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升降機沉入不見底的黑暗中。這是一口直徑12米的圓形深井，垂直的通往地底深處，井壁上鋪設了不銹鋼鑄件，鑄件上漆著深紅色的防水漆。隱約可以聽見井下傳來嘩嘩的水聲，那不是尋常下水管道的聲音，更像是一條地下河在井下流過。

? ? ? ?“鐵穹神殿，多么宏偉啊！可人類終究有一日會被他們自己發(fā)展出來的機械文明害死，這些巨大的設備根本不是人類可以控制的，一旦它們落入敵人的手中，就反過來變成致命的武器?！鄙禉C里，老人雙手抱懷，看著外面一閃即逝的燈光。

? ? ? ?深井四壁上有環(huán)形的鐵架，供維修人員行走，每隔三米一層鐵架，鐵架底部安裝了照明燈。已經有幾十盞照明燈在升降機外閃過了，這架升降機正帶著其中的兩個人沉入上百米深的地底。

? ? ? ?“力量總是這樣一種東西，它不屬于任何人，就像是游走在世界各地的精靈，它們只會選擇暫時的主人，當主人疲憊了虛弱了它們就離開，曾經掌握力量的人都會死在血泊中，因為 他們誤以為自己真的擁有力量，”源稚女冷冷的說，“就像握刀的人并不擁有刀，握刀的人死了，而刀在沉睡后被新的主人拔出鞘。”

? ? ? ?“但是如果力量的精靈來找你。你也不會拒絕它，是不是？”

? ? ? ?“不會。就像你這個魔鬼來找我的時候。我不是給你開門了么？”

? ? ? ?“我怎么能給你力量？你就是力量的本身。你是須佐之男命，你的命沒有你的哥哥天照命那樣輝煌，也沒有繪梨衣的月讀命那樣高貴，但你象征的是日月之食，在無星無月的黑夜中，你將是世界上唯一的主宰?！薄咀髡咦ⅲ喝毡旧裨捴械捻氉糁袔в泄庞《壬裨捴杏嫸己土_睺的屬性，在佛教中計都和羅睺被認為是兩顆隱藏不見的星體，當它們遮擋日月的時候就會發(fā)生日月食。日本神話中須佐之男被天照和月讀驅逐，象征著日月食被光驅逐，這尊神明任性無理的行為象征著日月食發(fā)生的規(guī)律難以預測律難以預測?！?/p>

? ? ? ?“這種話你已經說過太多遍了，我不想聽了。”源稚女冷冷地說，“我不信命，你也不信命。是不是，赫爾佐格將軍？”

? ? ? ?“是啊，我不相信。”老人微笑，“信命的人都該膜拜天照和月讀，沒有人會相信永恒的黑夜。但我相信永恒的黑夜，你就是永恒的黑夜，你會帶領世人越漫長的黑夜之后點燃新的光明。”

? ? ? ?“我們看上去像是那么有理想的組織么？我們是不能見光的鬼，如果真的燃起新的光明，首先被燒死的就是我們?！?/p>

? ? ? ?“不會那樣的。我們不是鬼，我們只是生在黑夜里的蛾子，我們沒見過光所以我們撲火?？傆幸惶煳覀儠实舳曜拥镊[翅長出彩色的蝶翼，那時候我們會飛翔在陽光下。”老人低聲說。

? ? ? ?“你真有意思，你不是個鬼卻用鬼的語氣說話。”源稚女說，“你是個魔鬼，鬼是找不到家的可憐東西，魔鬼住在人的心里?！?/p>

? ? ? ?“作為盟友，你真有那么討厭我么？”老人笑笑。

? ? ? ?“我不討厭你，我只是不相信你?！痹粗膳淅涞乜戳死先艘谎郏拔覐牟恢滥愕恼鎸嵞康?，但我清楚你會為了你的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我怎么能相信呢？不……你還有資格被稱為人么？”

? ? ? ?第一次看老人的臉時他嚇得抽搐，心臟仿佛縮緊成小小的一團，那張臉應該屬于一條人立起來的怪蛇。現在他已經能淡然面對那張猙獰可怖的臉了，他欣賞著那張遍布骨突和鱗片的臉，好像欣賞著一件稀有的藝術品。

? ? ? ?“也許是時候公布我真正的目的了……”老人張開嘴露出分叉的舌。

? ? ? ?這時候電梯到達了深井底部，外面?zhèn)鱽碇匦蜋C械運轉的喧囂。老人取出一個能劇的面具戴在臉上，這是一張白面紅唇沒有眉毛的木雕面具，雖然透著森森的鬼氣，但比他自己那張可怖的臉還是要好多了。

? ? ? ?升降機的門打開，面前就是白浪翻涌的黑水，四面八方數十條白色的水龍注入這個深井，這些水龍的壓力都極大，激射在對面的鐵壁上，每一寸空間里都是破碎的水花。旁邊有人立刻遞上了兩件透明雨衣，赫爾佐格和源稚女拿過來披在身上，沿著環(huán)形鐵架巡視。足有上百人在這個深井中忙碌，一個接一個地封堵水門，操縱抽水機抽出井中積水，但這口井太巨大了，幾十臺大型抽水機聯合工作也很難讓積水下降哪怕一米，而積水看起來深不見底。

? ? ? ?“怎么還沒有排空積水？”源稚女問，“三個小時前你們就該排空積水了。”

? ? ? ?“報告副將，原本確實應該在三個小時前排空積水，但排水系統(tǒng)忽然加速向這里注入，從水量看，東京地下至少有十五個儲水池在向這里調水，所有的水輪機都開始運轉，把這里作為優(yōu)先的蓄水池。如果不是我們在不停地抽水，這里很快就會被灌滿?！惫こ滩康呢撠熑诵⌒囊硪淼馗谠粗膳澈?。

? ? ? ?“看起來昂熱他們已經猜到了我們的用意?！焙諣栕舾竦恼f，“他們那邊有排水系統(tǒng)的設計師和施工組，這是他們從別處調水來阻礙我們的。他們知道我們在新宿區(qū)找什么?！?/p>

? ? ? ?“卡塞爾學院的效率居然會這么高。”源稚女皺眉。

? ? ? ?“以昂熱一個人顯然是達不到的，但是如果裝備部和煉金原理部同時抵達東京，他們可以毫不費力的猜出我們的意圖?！焙諣栕舾裾f。

? ? ? ?“煉金原理部？卡塞爾學院有這個部門么？”

? ? ? ?“煉金原理部只有一個成員，就是那個從未公布過名字的副校長。據說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理解煉金術原理的人已經不超過三個了，但他毫無疑問是其中之一。他從不關心如何應用煉金術，他只研究原理，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已經開始分析龍脈的運行規(guī)律了。”

? ? ? ?“工程進度要延后多久？”源稚女問工程部負責人。

? ? ? ?“全力以赴的話我們可以在十五個小時內抽干這口井?！?/p>

? ? ? ?“我們能占領新宿區(qū)十五個小時么？十五個小時之后自衛(wèi)隊可能進攻新宿，那樣我們不得不跟荷槍實彈的軍人對抗?！痹粗膳櫭肌?/p>

? ? ? ?“自衛(wèi)隊暫時不會進攻新宿，因為昂熱會阻止他們?！焙諣栕舾裾f，“昂熱不會愿意龍族的秘密被公眾知道，調動自衛(wèi)隊的話這個秘密會很難保住，那會引起大范圍的動蕩。但如果我是昂熱我一定會派出特攻?！?/p>

? ? ? ?“特攻？”

? ? ? ?“就是能把你我一刀割喉的人，昂熱是個用折刀當武器的人，那么他也一定會喜歡那種一刀斷喉的作戰(zhàn)?！焙諣栕舾裨谧约翰弊由蠙M著一抹。

? ? ? ?“他手中還有幾個能調動的人？”

? ? ? ?“用作刀鋒的話，加圖索家那個戰(zhàn)爭機器會是最合適的人選不是么？”赫爾佐格說，“加圖索家雖然不喜歡昂熱，但這種時候他們必然會支持昂熱，優(yōu)先解決掉我我們。”

? ? ? ?“總有些飛鳥要舍身撞在刀鋒上啊。”源稚女撫摸著腰間紅鞘的長刀。

? ? ? ?|2| 東京倒影

? ? ? ?“我是聽昂熱說他下了飛機就被接到夜總會去，有（）的女人圍著他跳舞才答應來日本出差的?？稍撍赖奈襾砭椭挥邢聜€不停的雨，還有這馬尿一樣的日本啤酒！”副校長傷心地把啤酒罐擱在桌上。

? ? ???“要我去買別的牌子回來試試么？”帕西坐在桌子對面，喝著同樣品牌的啤酒。

? ? ? ?“算啦算啦，我已經是有肚子的人喝太多啤酒不好。要不要試試我?guī)淼陌滋m地？”副校長從屁股后面摸出鋼制的扁酒壺。

? ? ? ?“聞起來是EX級的Camus?！迸廖髡f。

? ? ? ?“你對酒的品位倒確實是加圖索家的人?！备毙ｉL給帕西斟上一杯，“你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加圖索家人?！?/p>

? ? ? ?“我很奇怪么？”帕西抿了口酒體會酒香。窗外狂風暴雨，飲一口醇厚的陳年白蘭地，從心臟到四肢都溫暖起來。

? ? ? ?“反正愷撒已經從地下水道里出來了，東京這座城市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陷入地下，要是加圖索家的人會立即召喚飛機帶著愷撒離開吧？而你居然坐在這里喝酒，作為一個姓加圖索的人我本不該喜歡你，不過我現在不由自主的有點喜歡你?！备毙ｉL說，“干杯！”

? ? ? ?“干杯。”碰杯之后帕西飲盡了杯中的酒，副校長繼續(xù)添酒帕西也沒有客氣。

? ? ? ?“因為我接到的命令是服從校長的指揮，校長沒有下令讓我離開東京我就不會離開東京?！迸廖鞯卣f。

? ? ? ?“難道加圖索家沒有解除你的上一條命令？反正愷撒已經獲救了，東京的事情大可以丟給昂熱那個混蛋，加圖索家就算要支援也該先把愷撒運走不是么？”

? ? ? ?“校長沒有讓我通報愷撒獲救的消息，所以我也就沒有通報。弗羅斯特先生應該覺得愷撒還陷在新宿區(qū)里，所以我務必留在這里等到愷撒獲救?！?/p>

? ? ? ?“你這樣騙弗羅斯特真的沒問題？”

? ? ? ?“下達命令的是比弗羅斯特先生級別更高的龐貝家主，在龐貝家主的命令面前弗羅斯特先生的命令暫時是無效的。”

? ? ? ?副校長的手機響了。

? ? ? ?“帶帕西一起過來，愷撒和楚子航都醒了?！卑簾嵴f。

? ? ? ?副校長和帕西走進急救室的時候楚子航正在撫摸自己的額頭而愷撒以手遮面，他們痙攣的雙手還拉在一起無法解開，從他們的本意來說實在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見人。護士正往他們的手上涂抹酒精試圖讓他們的肌肉松弛。

? ? ? ?“放心，不會有拍照也不會流傳出去，而且現在不是在乎這種事的時候?！卑簾釓母毙ｉL手中奪過手機在病床角上拍碎，“我知道情況錯綜復雜，我們來不及講故事。我只問幾件事，你們一件一件回答。首先源稚女已經知道藏骸之井的位置了，對么？”

? ? ? ?“喂喂我的手機！”副校長慘叫。

? ? ? ?“是的，他知道了，東京和高天原的地圖是吻合的，他在高天原的地圖上找到了藏骸之井，就能在東京地圖上找到?！背雍秸f。

? ? ? ?“楚子航他還畫了地圖。”愷撒說。

? ? ? ?“第二個問題，藏骸之井確實是在新宿區(qū)地下，對么？”

? ? ? ?“是，從高天原的地圖上來看，藏骸之井位于神廟的地下，而神廟的位置就在今天的新宿區(qū)。”楚子航說。

? ? ? ?“第三個問題，你們是在哪里和路明非分散的？”

? ? ? ?“在夜之食原里，我們的直升機墜向海面。我們落水之后就被海浪卷進去了根本無法掙扎，我和楚子航距離比較近，所以我們就用皮帶把手纏在一起避免沖散。那以后我就失去意識，直到醒來?！睈鹑稣f，“只記得滿耳都是水聲。”

? ? ? ?昂熱看向副校長，“你還有什么問題么？”

? ? ?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只需要這三個問題我就可以確認這個尼伯龍根的情況?！备毙ｉL說，“它其實根本不在地面上，它是在地層中。最初你們說存在一個和東京規(guī)模相等的尼伯龍根我就覺得很奇怪，那是不可能的。在高天原沉人大海之后，維持夜之食原的只是一座煉金矩陣，即使再龐大的煉金矩陣也無法維持一座城市那么巨大的尼伯龍根。尼伯龍根的范圍越大，維持起來越難，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還存在一座城市那么大的尼伯龍根，那只能是黑王那座從未被發(fā)現過的王都。一座亡者占據的城市完全是你們的幻覺，你們在幻覺中進入了東京的排水系統(tǒng)，而這座巨型的排水系統(tǒng)是沿著早已存在的地下河來挖掘的，這個地下水脈系統(tǒng)就是高天原當時的煉金矩陣?！?/p>

? ? ? ?“你是說白王血裔用水流構建了煉金矩陣？”昂熱說。

? ? ? ?“地下河中融入了水銀，水銀的河網在高天原的地下流動，它就是構筑夜之食原的煉金矩陣。事實上現實世界根本不存在藏骸之井的入口，白王血裔把入口隱藏在夜之食原里。他們把死去的同胞也埋葬在夜之食原中，就是為了用那些狩作為夜之食原永久的守陵人，即使有人能突破諸魔之門進入夜之食原，他的下場也是被狩殺死。唯有這樣的保護下白王的骨骸才是安全的?！?/p>

? ? ? ?“可上杉越說他所在的那條街和夜之食原是相通的?！?/p>

? ? ? ?“他只是前代的影皇并不是煉金術專家，他的判斷都是根據蛇岐八家流傳那么多年的卷宗，我不知道這些卷宗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還是它被人刻意修改了，但我確定夜之食原是座位于地下的城市，它就像東京的倒影！”

? ? ? ?“倒影？”昂熱一愣。

? ? ? ?“就像你乘船在海面上往水里看，你會看見自己這條船的影子。夜之食原是高天原的倒影，高天原沉入大海之后地面上堆積了上萬年的泥沙形成堅實的土壤，人們又在土地上建設了東京。但東京的倒影仍舊是高天原，高天原的陰影?！备毙ｉL說，“它確實存在某些通道和東京相連，但是它的本體是東京的地下水脈。”

? ? ? ?“可我們在夜之食原中并沒有感覺到是在排水管道中，我們可以隨意行動。”愷撒說。

? ? ? ?“你們兩位的肌肉已經開始松弛了，沒必要再拉著手了?！弊o士說。

? ? ? ?愷撒和楚子航趕緊松手，即便松手這個動作都痛的他們齜牙咧嘴，不過好在還是分開了。

? ? ? ?“這一點解釋起來不容易，”副校長說，“我可以這么說，你一旦進入尼伯龍根你就進入了一個虛構的空間。這個空間盡管跟它的藍本有點像，但隨著它延伸出去差別可以非常巨大。這不是楚子航第一次進入尼伯龍根，你應該可以理解這種怪異的現象，在你進入北京地下的尼伯龍根時，和現實世界接駁的部分很像是個正常的地鐵站，但越往里深入越不像北京地鐵隧道，各種詭異不符合邏輯的東西都會出現，地鐵的走向會變化，原本不存在的通道出現，只有兩條岔道的地方變成三條?！?/p>

? ? ? ?楚子航點點頭。他隱瞞了自己第一次進入尼伯龍根的事，第一次進入尼伯龍根他們開車走上了那條不存在的鐵架路，越往遠處開道路越奇怪，時間空間都漸漸地模糊，回憶起來他們在那條高速路上至少開了半小時。但后來根據地圖來看，如果沿著當時的方向往前開半個小時他們會到達城郊泄洪區(qū)的上方，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大片的淤泥。尼伯龍根并非跟現實重疊的城市，它真的是另一個和現實對接的世界。

? ? ? ?“歸根到底，尼伯龍根是個想象出來的空間?！备毙ｉL說，“但它真的存在，進入尼伯龍根的人就暫時地從現實世界脫離了?！?/p>

? ? ? ?“如果要找到藏骸之井必須進入夜之食原，那德爾塔紅星為什么還要費盡心機占領新宿區(qū)？”昂熱問。

? ? ? ?“因為夜之食原已經殘破不堪。你可以這么想，夜之食原是一座迷宮，原本只有穿過整座迷宮才能到達迷宮中央打魔王，但現在這座迷宮要坍塌了，在靠近迷宮中央的墻上有缺口。”副校長說，“德爾塔紅星就是要從缺口直接逼近迷官中心，因為他們也無法對付迷宮中的狩 ?！?/p>

? ? ? ?昂熱取出一張藍圖在桌上攤開，“半個小時前我命令開始對新宿區(qū)的儲水井灌水，現在東京的所有蓄水池都開始向新宿區(qū)地下的12處儲水井灌水。根據排水系統(tǒng)的流量統(tǒng)計數據，12個小時以來有人一直在抽空新宿區(qū)的儲水井，那些儲水井的水位已經遠遠地低于其他的儲水井。”

? ? ? ?“藏骸之井就在某一口儲水井的下方？”帕西問。

? ? ? ?“我猜他們正在那下面拼命排水，因為他們也清楚時間所剩不多，拖得太久不僅自衛(wèi)隊會進入，我們也會派人進去?！?/p>

? ? ? ?“解決掉源稚女和那個什么將軍就解決問題了吧？那些全副武裝的男人倒不是問題。”昂熱說。

? ? ? ?“但你得考慮到一個麻煩的事情，源稚女擁有影皇級別的頊級血統(tǒng)，至今我們都不知道他的言靈能力。根據橘政宗的說法，源稚女的血統(tǒng)能力未必在上杉家主之下，而上杉家主是能夠以一己之力在一瞬間毀滅掉上千尸守的人。比她還可怕的對手，在座的誰有把握？”副校長問，“你們可別看著我。我是個搞學術的?！?/p>

? ? ? ?“如果血統(tǒng)能力有差距就只有突襲和暗殺。”帕西說，“我可以試試?！?/p>

? ? ? ?“如果說突襲和暗殺的話，最適合的難道不是昂熱你的言靈時間零么？”副校長說，“在正常人的眼睛里你的奔跑接近于瞬移。”

? ? ? ?“恐怕無論我還是帕西都無法完成這個任務，”昂熱說，“對方知道我們這里有什么人，我們的戰(zhàn)術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他們一定會準備好防御。”

? ? ? ?“你的計劃是什么??”

? ? ? ?“我需要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突襲，而且是最快的速度到達藏骸之井的上方。我不能確定源稚女首先察覺哪個方向的進攻，但當他準備迎擊一方的時候，另一方突襲殺死赫爾佐格。根據我們現在的情報，即便他因為龍血而進化。他也很難達到影皇的程度?！卑簾嵴f，“他是將軍，但他是軟肋?！?/p>

? ? ? ?“怎么分組呢？”楚子航問。

? ? ? ?“加圖索家一組，你和我一組?！卑簾嵴f，“你是個大范圍的殺傷性武器，跟我的配合會是最好的；而愷撒的槍械能力配合帕西的近身戰(zhàn)應該是合適的，我們必須在天明之前結束戰(zhàn)斗，否則明天CNN的首頁新聞就是新宿淪陷，甚至有可能是東京沉沒，如果他們得到白王的骨骸把龍脈重新激活，那么他們就能重演高天原的故事，讓東京沉沒在海嘯中?！?/p>

? ? ? ?“排水系統(tǒng)中有狩在活動，你們的突襲會遭遇它們的阻擊。這說明夜之食原已經開始崩潰了?！备毙ｉL說。

? ? ? ?“我攜帶了大威力的裝備?！迸廖髟谧郎洗蜷_自己的手提箱，提箱中是整整齊齊的子彈，全部是石英彈頭。

? ? ? ?他把手提箱推到愷撒面前，“0.50口徑的馬格努姆彈，每一枚子彈中都注入了龍王康斯坦丁的骨骼，作為青銅與火之王他的骨骸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火炸藥，這種子彈會命令目標劇烈地燃燒，經過實驗它們可以一槍毀滅德國產的豹II坦克。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可怖的手槍彈了?！?/p>

? ? ? ?愷撒撫摸著那些子彈，“對狩的話，一槍可以解決一個吧？”

? ? ? ?“如果它們聚集成堆，有望一槍解決一群?！迸廖髡f，“家主把這些子彈托付給我實際是交給少爺你使用，我想他早已猜到這些子彈會有用處。”

? ? ? ?“龐貝那個混蛋裝得滿臉無辜，其實心里是打定主意要把送命的工作都推給我做吧？難怪他親自拜訪我讓我趕來日本?！卑簾嵋舶殉林氐臈l形提箱擺在桌上，提箱內是一個古銅色的盒子，這件成形于兩千年前的武器看起來像是剛剛完成了研磨，七件武器共鳴，發(fā)出低沉的吼聲。

? ? ? ?“這是對付龍王的武器，只是用來對付影皇是不是太夸張了？”副校長說。

? ? ? ?“最好不要把影皇當人類來看待，如果他是你的敵人。這是我從上杉越身上學會的?！卑簾岚哑咦谧锶咏o楚子航?！澳銈冞€有半個小時休息，然后我們出發(fā)，現在距離天明只有幾個小時了?！?/p>

? ? ? ?|3| 地下水道

? ? ? ?蘇恩曦仰望地下水道頂部滴落的水滴，無可奈何的擰著自己的裙子。這大概是她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候，她著考究的制服裙和10CM的高跟鞋，卻要在沒膝蓋深的水中行走，濕透的絲襪緊緊貼在腿上的感覺真是糟糕，但她又不敢把襪子扯了，至少有那么一層織物就不擔心水里有什么東西會咬她。

? ? ???“相信我好了，如果真的有水蛇從下水道里沖進來，襪子是擋不住它的牙齒的，不過就算被咬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水蛇基本上是無毒的，劇毒蛇是不會潛水游動的。”酒德麻衣的長發(fā)在頭頂盤起，露出修長的脖子。

? ? ? ?“我沒能逃出去是因為腿短，你腿那么長怎么也沒逃出去？”蘇恩曦問。

? ? ? ?她們兩個相遇的地方是地下水道的岔道處，就在幾天前她們還在能看見富士山的湯泉里享受溫泉煮蛋和凍香檳，現在她們只能忍受冰冷的污水。高天原俱樂部已經在C4炸藥的威力中化為了無數碎片，占據新宿區(qū)的德爾塔紅星成員在那棟八十多年歷史的老建筑中安裝了幾百塊塑膠炸藥，跟突擊隊失去聯系之后對方毫不猶豫地引爆了炸藥，酒德麻衣根本來不及拆除數以百計的炸藥，唯一能避險的地方就是跟地下室相連的下水道。

? ?????蘇恩曦選擇下水道倒不是因為她敏銳地覺察到周圍布滿了C4炸藥，而是她作為這些人里戰(zhàn)斗力最差的家伙顯然應該優(yōu)先逃跑，她一個負責管賬管后勤的，又是分分鐘幾百萬美元上下的。優(yōu)先逃命理所應當，而逃命的最佳通道是下水道。

? ? ???“閉嘴，你現在說話的風格讓我想到了路明非！”酒德麻衣說，“我們現在的狀況可不理想，原本我們只需要把孩子帶上戰(zhàn)場，現在我們自己也陷在戰(zhàn)場里了！”

? ? ? ?“我可不這么覺得，你為什么會知道高天原的地下室直接和下水道連通？”

? ? ? ?“老板發(fā)過來的資料中寫明了，你不是也從那些資料里知道的么？”

? ? ? ?“老板給的資料為什么要特意說明下水道的分布呢？”蘇恩曦咧嘴，“很顯然老板早就知道夜之食原在東京的下水道中，他根本沒想讓我們平安撤走，他已經猜到了我們會到達這里。妞兒你雖然長腿但是太天真了，你的老板是個變態(tài)啊，他怎么會把所有的底透露給你？在他的棋局中只有他是下棋的人，其他人都是棋子，我們也不例外?！?/p>

? ? ? ?“棋子就棋子好了，”酒德麻衣說，“只要下棋的人是高手，我不介意當棋子。我只是想知道老板要我們到下水道里來做什么？”

? ? ? ?“從地圖上看我們現在所在的下水道是1950年以前修的，再往前它就會和東京最新的下水道‘鐵穹神殿’接上，那里好歹是最新系統(tǒng)，可以通風，不像這里這么悶，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碧K恩曦說?！拔覀冞€是快走為好?！?/p>

? ? ? ?她的話沒說話就覺得后心一涼，酒德麻衣忽然拔出了大腿上的直刀刺向她的肩頭。論反應速度蘇恩曦跟酒德麻衣有天壤之別，所以她根本沒有想到要反抗或者躲閃。直到她看清酒德麻衣刀上的東西，她才慘叫出聲。

? ? ? ?“你不是說水蛇里沒有毒蛇么？這蛇看起來就很像毒蛇吧？”蘇恩曦看見酒德麻衣的短刀上卷著一條手腕粗的大蛇，蛇身上有一圈黑一圈白的紋路，看起來是一條過于粗大的銀環(huán)蛇。

? ? ? ?“是環(huán)紋海蛇，確實是劇毒蛇，它的毒性和氰化鉀相當?！本频侣橐碌吐曊f，“見鬼，海蛇不該出現在城市的下水道里，這說明海水開始倒灌到下水道里來了?！?/p>

? ? ? ?“海嘯！”蘇恩曦說。

? ? ? ?“是，這是海嘯的預兆，海水正在高速地漲潮，海潮推向地面的壓力和速度都比平時大很多，所以海水從排水系統(tǒng)倒灌進來，連帶著海蛇?！本频侣橐抡f著抓住海蛇的尾部，一刀把這條垂死的蛇剖開，摳出蛇膽含進嘴里。

? ? ? ?“你不怕有毒么？”蘇恩曦吃了一驚。

? ? ? ?“忍者需要能在海水中漂流一周，只能攜帶水和浮板，如果能遇到海蛇是幸運的事情，這東西的膽具有清涼的功效，能讓人在陽光暴曬下覺得舒服很多，我吃過不少?！本频侣橐碌卣f。

? ? ? ?“我一介凡俗女子何德何能和你們這人間奇葩共事，想必前世修來或者祖墳上青煙三丈高！”蘇恩曦說。

? ? ? ?“好了！女路明非！”酒德麻衣說，“我們現在要找出老板把我們送到這里來的原因，他雖然是個變態(tài)卻不至于無緣無故把我們送來這里玩?！?/p>

? ? ? ?“看那邊？燈光？”蘇恩曦說。

? ? ? ?酒德麻衣順著她的指向看去，果然黑色的水面上浮動著一連串的微光。蘇恩曦從后腰抽出手槍上膛，酒德麻衣也拔出了另一柄直刀，在這個地方看見燈光真是不可思議。尤其是水面上的目標巨大醒目，如一大團發(fā)光的海草。

? ? ? ?蘇恩曦和酒德麻衣驟然分開，貼著地下水道的左右兩邊逼近。那東西漸漸的靠近了，居然是個浮在水中的人，他之所以發(fā)光是因為全身插滿了照明棒，這種含有氧化物和熒光物質的照明棒只要折疊幾次就能發(fā)光超過24小時，這個人全身上下至少插著幾十根照明棒，在漆黑的下水道中目標極大。而他仰面朝天浮著卻不下沉的原因是因為他在雙臂和雙腳上纏了氣囊。他是徹底昏迷的，但似乎在昏迷前就做好各種自救的準備，這讓他的漂流變成一場睡眠，看起來他遠比酒德麻衣和蘇恩曦來的放松。

? ? ? ?“路明非？”蘇恩曦說。

? ? ? ?“你不是好奇老板到底為什么把我們留在新宿區(qū)里么？”酒德麻衣說，“現在你該知道答案了，因為帶孩子的工作還沒結束，老板把孩子送到你面前了。”

? ? ? ?蘇恩曦伸手試了試路明非的脈搏，“脈搏很穩(wěn)定，呼吸也很穩(wěn)定，看起來肺部沒有進水，見鬼他的狀態(tài)比我們都好，可是他為什么昏迷不醒？”

? ? ? ?“最容易導致昏迷的是輕微腦震蕩，他身上沒有傷可能是從高空入水。真不可思議他似乎在入水昏迷后給自己捆好了氣囊在自己全身插滿了照明棒，方便我們找到他?！本频侣橐抡f。

? ? ? ?“愷撒和楚子航沒有跟他在一起?！?/p>

? ? ? ?“也許已經死了，老板在乎的只是這家伙?！本频碌乱抡f，“我來給他做人工呼吸，你幫我戒備?！?/p>

? ? ? ?“要是他醒著會感動得流鼻血吧？”

? ? ? ?“要么你來？”

? ? ? ?“你說戒備我就戒備，大家都陷在這個鬼地方還爭什么彼此？”蘇恩曦大聲說。

? ? ? ?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人聲。酒德麻衣暫緩了人工呼吸，拔去路明非身上的照明棒扔在角落里，拖著漂浮的路明非循著人聲前進，這里的水已經漸漸沒到腰間了，前進的阻力越來越大。原本磚砌的下水道壁變成了金屬的，不銹鋼外面漆著紅色的防水漆。前方隱約閃動著火光，不止一個人影在管壁上搖晃。

? ? ? ?“你看著這家伙，我去看一下?！本频侣橐绿统鲎约旱母衤蹇诉f給蘇恩曦，“如果再有海蛇爬到你背上記得不要回頭?！?/p>

? ? ? ?“不回頭它就不會咬我么？”

? ? ? ?“不，回頭的話它會吻你，那樣你會慘叫出聲，我就暴露了。”酒德麻衣無聲無息地沿著金屬管壁攀援而上。

? ? ? ?她如蜘蛛般倒貼在管道的頂壁移動，這些巨大的管道直徑達到6米，比一般的住宅高了兩倍，即便下面有火光頂壁也完全隱沒在黑暗中，很方便酒德麻衣隱藏行跡。逼近的時候她釋放了“冥照”，不仔細看會覺得她只是一縷在管道頂部飄過的煙霧。

? ? ? ?她驚訝地發(fā)現那是高天原里的貴客們，整整齊齊的女賓們中唯有一個分外顯眼的男人，他的光頭反射著锃亮的光，站在在管道的分岔處探頭探腦。那是高天原的前任店長座頭鯨，二十年前歌舞伎町最紅的牛郎，把瀕臨破產的高天原賣給?蘇恩曦之后他接受了聘書成為高天原的大堂經理，雖然酒德麻衣委實沒有看出這家伙如何成為最紅的牛郎，但居然客人們都很喜歡他，?他總是扭動著碩大的身體上去擁抱女人，擺出一副閨蜜的樣子，但熟客們都不會拒絕。

? ? ? ?酒德麻衣無聲無息的落在轉角處，扯著座頭鯨的耳朵把他扯進黑暗里，“見鬼！你難道沒有死？”

? ? ? ?“死了才是見鬼，現在還是活的！”座頭鯨認出了酒德麻衣，驚喜的撲上來擁抱她。

? ? ? ?酒德麻衣提前趁早抬腿一腳踩在他的光頭上，“會做人工呼吸么？”

? ? ? ?“當然了！我7000cc的肺活量，能把一頭豬吹炸！”座頭鯨目光炯炯，“店長您覺得呼吸不暢通么？”

? ? ? ?酒德麻衣轉身打了一個響指，蘇恩曦提著路明非涉水過來，把他扔在座頭鯨面前，“吹炸給我看看?！?/p>

? ? ? ?路明非醒來的時候依偎在一堆柴火旁，火光照亮了鋼鐵側壁，眼前是一對透著妖冶的眼睛，眼角一抹天生的緋紅色。只需凝視那雙眼睛他就覺得自己活脫脫是個紂王……不是紂王怎么會醒來有妲己盯著你？

? ? ???這是他第一次跟酒德麻衣面對面，上一次入侵卡塞爾學院的時候只有愷撒曾和她面對面，其他人所見的都是錄像中煙霧般變幻的人影和她帶起的絲絲刀光。路明非劇烈地咳了出來，吐出兩口水，肺里漲得像要裂開。他知道這是剛剛做完人工呼吸的征兆，上生存課的時候芬格爾這么吹過他，吹得他頭昏腦漲，好歹吹的時候墊了層濾紙，否則路明非會給惡心死。但現在就別墊濾紙了，眼前女孩的唇色鮮亮得像是琉璃，或者熟透的櫻桃。

? ?????“甜么？“酒德麻衣輕聲問。

? ? ? ?路明非趕緊點頭。他倒不是貪圖女孩的嘴唇，而是姑娘都這么說了他還說不甜，那姑娘該有多失望……他一向是善解人意的男子。

? ? ? ?“座頭鯨，他說你很甜！”酒德麻衣大喊。

? ? ? ?路明非只見經理揚起碩大的腦袋，面色生春嘿嘿一笑……他忽然又覺得濾紙還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