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I see you！』（完結篇）

?

周書逸，看著我，我想要在你的眼眸里尋找真實。

高仕德，我看見你了，我的眼睛在捕捉你的存在。

目光交集之處……我與你，同在。

?

……

?

——高仕德，你回來好不好？我好想你。——

?

“咕嚕咕?！。　?/p>

?

高仕德被襲來的石頭砸中，失重跌落河水，河水至四面八方灌入于七孔。他視線模糊，看不到周遭環(huán)境，只得在水中胡亂抓握，妄圖抓住一些能穩(wěn)住隨波逐流身軀的東西，卻始終找不到。他開始嗆水，意識開始渙散……

?

水聲咕嚕咕嚕響，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至耳畔：“高仕德，你回來好不好？我好想你?！?/p>

?

那聲音隔水遠遠傳來，聽得并不真切，但他能聽出來是周書逸的聲音。

?

周書逸在呼喚他?。?/p>

?

……

?

“咚咚??！”一記敲門聲，將高仕德從噩夢中叫醒。

?

他睜開惺忪睡眼，從床上坐起，捂著暈暈痛痛的腦袋環(huán)顧四周……

?

他怎么會在自己房間里？他不是在兩個月前陪同遠嫁美國的媽媽出境了嗎？他記得剛才——明明自己還在異國他鄉(xiāng)野外晨跑，不料在尋找丟失手繩時候被歹徒襲擊，摔落河中。本來他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打不過也能躲得過的，若不是心系手繩一時大意，怎么可能給對方可乘之機，被其擲中石頭呢。要命的是，那石頭不偏不倚砸中他的腦袋，讓他霎時失去招架之力，沒入河中。

?

再后來，聽周書逸叫喚他，叫他回來。

?

“仕德，醒了嗎？你怎么回事，轉學第一天報道就想遲到是嗎？奇怪了這孩子，平日早早起來了，今天怎么賴床了呢？”媽媽在房門外喃喃說道。

?

是媽媽的聲音。

?

等等！轉學第一天報道？這話不就是媽媽在兩年前，他大三轉學的那一天早上說過的話嗎？

?

他抬眸，望著吊掛在房門背后的掛歷，上面圈著一個日子——正是兩年前他大三轉學的那一天。

?

所以……這是他溺斃前，腦子本能回放生前最美好的回憶景象嗎？

?

他還清晰記得這一天發(fā)生的所有事，因為這天是他闊別周書逸兩年后的首次重逢。

?

他像兩年前那天早上那樣回應媽媽：“啊，媽，我醒了。我一會打車去，趕得及?！?/p>

?

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那照鏡子，鏡子里的他，果真正是兩年前的面容。一時悲喜交集，不知要為溺斃前的自己悲傷，還是為記憶重演而欣喜。

?

也罷，既然無法扭轉定局，那就順應天命吧。記憶重演到哪就是哪吧。

?

——對不起，周書逸，說好的五月為期，才過了兩個月我就要以這種方式食言了。讓我再見你一面，在我的記憶里。——

?

……

?

高仕德終于在校園里那棵大榕樹下，再遇那個久別兩個月的周書逸頂著兩年前的容貌，與他四目相對……

?

他故作泰然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周書逸?！?/p>

?

有多久沒見呢？有兩個月吧。

?

周書逸臉色忽然慘白，于下一秒在他眼皮下昏迷過去，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眼明手快接住了他。

?

“哎，周——書——逸……你、還、好……嗎？你好輕哦，有好好吃飯嗎？”高仕德有意重復著從前的話，背上他往校保健室走。

?

一進保健室門，果然撞見那個穿著白大褂坐在辦公桌旁悠然自得的捧著馬克杯啄飲的男人?？匆娝持诉M來，慢悠悠的放下杯子，不慌不忙走過來瞧仔細?！昂镁貌灰姲。业男”淼?，一來就送驚喜呀？”

?

高仕德按劇念臺詞：“裴守一，我的大表哥，我們一會再聚舊，你先來救死扶傷?！边呎f邊小心翼翼的放下背上的周書逸，將他放平在病床上。

?

他的校醫(yī)表哥裴守一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說話總是帶三分笑意，做任何事都慢條斯理。想當年，他放棄當外科醫(yī)生改當校醫(yī)是正確的選擇，分秒必爭的救死扶傷的神圣職責，他趕不上！他若當醫(yī)生，搶救時一定是最后趕到收尸的那位。

?

高仕德自然記得周書逸是中暑昏迷過去的，可他等不及裴守一緩慢的急救，于是自己動手為周書逸解開胸前的衣服鈕扣。

?

他的男人，真好看。他這么感嘆的同時，手已下意識地撫摸上周書逸臉。

?

——書逸，你快點醒來好吧，我有好多話跟你說?！?/p>

?

這一舉動恰巧被裴守一看在眼里了，他好似洞悉一切，瞇眼壞笑說：“我的表弟媳真是一表人才?！?/p>

?

嗯？為什么裴守一說的話跟兩年前的不一樣？

?

是因為他搶在裴守一前幫周書逸解開衣服鈕扣，所以改變了記憶的軌跡嗎？

?

所以……他不是在重演記憶片段？所以……他也可以不按以前軌跡重走，可以不用重復相同的對白，對嗎？

?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身處夢境中，還是意識在重走有偏差的回憶之旅。

?

不管是哪個，都可能隨時中道而止，他一定要趕在抽離前與周書逸好好說上話，一句也好。

?

“裴守一，別廢話，有什么辦法讓他盡快醒來，我有好多話要和他說。我沒時間了?！?

?

“沒時間？趕去投胎是嗎？呵。告訴我原委，我就幫你，呵?！迸崾匾徊粦押靡獾男?。

?

“其實你表弟我身患絕癥，可心愿未了，懸著一口人氣。而這人，我喜歡好多年了，我怕下一秒就仙去，所以想盡快和他說上話。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

裴守一不禁翻白眼，順著他的胡扯接話：“那你趕緊出去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免得在這兒蹭我們的陽氣來延長你的陽壽?！?/p>

?

說罷，打開窗后，將高仕德推到一邊去，拉上床簾。“你外面呆著，看你緊張兮兮，我跟著緊張起來，你還是別看了，影響我救死扶傷。”

?

高仕德本不放心，可又礙于裴守一的嚴防死守，只得在保健室里來回踱步。

?

在他心神不寧時，他無意瞥見那副擺在保健室里的人體骷髏骨架模型……百無聊賴地撥弄它的頭蓋骨。

?

如果他真的溺斃在異國他鄉(xiāng)，尸首定會被河里生物吞食或河邊的禿鷹啄食。屆時待周書逸尋人，估計自己也只剩尸骨。就跟眼前這副人體骷髏骨架模型無異吧。

?

他慘淡一笑，不愿多看了，轉而坐到裴守一的辦公桌那，翻動桌面上擺放的文具，借以分散注意力?！芭崾匾?，他現在怎么樣了？”

?

“你當我神醫(yī)??？你放心，他不過是輕微中暑，并沒大礙，歇一會兒就能醒過來了?！迸崾匾皇掌鸫埠煟姼呤说伦谧约旱霓k公桌上，寫寫畫畫著什么。“你還喘氣的話，過來看著他，我去倉庫拿藿香正氣水給他服用?！?/p>

?

見裴守一走開，高仕德才坐到周書逸病床床沿邊上，輕撫他的秀發(fā)，情深款款說道：“書逸，我回來了。你快醒過來，我要你看著我，我想要在你眼睛里尋找一點真實的存在感?！?/p>

?

迷迷糊糊中，周書逸聽到耳邊有人說話。那最熟悉的聲音，除了那個久別五個月的高仕德，還能有誰？他微微睜開雙眼，眼前人的容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高仕德……我看見你了。你……回來了，真好?！?/p>

?

咦？這個時候的周書逸不是應該對他萬分厭惡嫌棄抗拒的嗎？何以見他大三轉學卷土重來，會由衷說出“真好”二字？

?

無論究竟為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終于能在周書逸眼眸里看見自己，好真實的存在。

?

他俯身埋頭親吻下去，周書逸竟也順從地閉上眼睛，任由他索吻。

?

一開始周書逸還會回應他的吻，可不過數秒，隨后全然沒了反應，眼睛也沒再睜開了。

?

從周書逸眼角滑落的眼淚，流過他的指間，是溫熱的。以及唇瓣傳遞的溫度，都讓他欲望貪婪無度。

?

——怎么辦？書逸，我舍不得你。我想一直與你，同在?！?/p>

?

“你這混賬，竟趁我走開占人家便宜。他人還昏迷著呢，高仕德，你要不要臉了？！”裴守一一把揪住高仕德的后衣領往后拽拉。

?

被人高馬大、身材健碩的表哥一拉，高仕德整個人都像被甩開一樣，撞到后邊的人體骷髏骨架后，重重跌倒在地上。剛才被他撥弄松的頭骨滾落下來，正正砸中他的腦袋——

?

——“高仕德，你回來好不好？我好想你?！薄?/p>

?

——“仕德，醒了嗎？你怎么回事，轉學第一天報道就想遲到是嗎？奇怪了這孩子，平日早早起來了，今天怎么賴床了呢？”——

?

——“哎，周——書——逸……你、還、好……嗎？你好輕哦，有好好吃飯嗎？”——

?

——“裴守一，我的大表哥，我們一會再聚舊，你先來救死扶傷?！薄?/p>

?

高仕德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

“高仕德，你沒事吧？對不起啊，我一時惱火，力度不知輕重?！迸崾匾淮钌细呤说碌募纾儐柕??！安贿^你也真是的，再怎么喜歡人家，也不該趁人昏迷偷吻，占便宜啊。你好歹只是單戀，別太色膽包天了?！?/p>

?

他偷吻周書逸？是嗎、有嗎？呀，頭好痛！莫不是剛才被那東西砸壞了腦袋，怎么想不起來剛才偷吻的記憶片段了？！

?

高仕德望著還昏睡在病床上的周書逸，努力的回想剛才那幕，可惜徒勞?！靶辛诵辛耍瑒e說了。我、我先走了……裴守一，如果他醒來，不要說是我背他到保健室的?！?/p>

?

高仕德離開沒多會，裴守一忽聞昏睡中的周書逸說囈語：“高仕德，又是你這混蛋！我以為考上大學就可以擺脫你了，本來好好的，你做什么大三轉學過來？不不不，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你什么狗屁原因。滾啦，我不想看到你。你這張臉，會讓我做一輩子的噩夢?！闭f話齜牙裂齒，好似有深仇大深。

?

可下一秒，又好似呼吸困難，仿佛要窒息般，從牙縫擠出一句英文來：“No~Way??！”

?

忽然，周書逸從噩夢中驚醒，雙目圓睜，與他對上視線的。

?

裴守一啞然失笑，高仕德這小子居然單戀一個如此厭惡自己的人。也難怪他不想讓周書逸知道是自己把他背來的。“同學，你終于醒啦？”

?

咦？他怎么在保健室？衣領鈕扣還被解開來。正當周書逸努力回想時，裴守一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你中暑昏倒了，有位同學背你過來的?！?/p>

?

哦！他想起來了，剛才踏進校園撞見那個久別兩年的瘟神高仕德。

?

周書逸邊扣上衣衫鈕扣邊謝過裴守一，火急火燎的離開保健室。

?

就在那棵大榕樹下，他找到了高仕德——這人交叉雙臂，靠著樹干而立，好似在尋思著什么。

?

見狀，周書逸走了過去，“高仕德，你這混蛋，好端端的轉來我學校做什么？你那間學校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是吧？”

?

久違他盛怒下的容顏，高仕德覺既熟悉又陌生，對他癡癡的笑，“我來，當然是為了成為你永遠的第一名呀，呵呵?！?/p>

?

“高、仕、德——??！”

?

“我在。”

?

他一直都在。他與他，同在。

?

——完結篇——

?

（2021/1/17 至 2021/4/11）

?

PS：不是BE，至少在我眼里不是：），各自理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