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農歷臘月二十二日是母親的生日，而我們姊妹幾個常常把她的生日，記成臘月二十三日，祭灶日。

? ? ? ? ? 今年，跟往年不一樣，由于疫情原因，不能陪母親一起過生日，只能異地過年。

媽媽對我們的生辰如數家珍。

? ? ? ? ?她告訴我，我是夜里子時（晚上十一點至十二點）出生的。她還很抱歉地說，那時家里沒有表。她還說，男人難得正當午，女人難得半夜子。當午陽氣盛，半夜陰氣盛，男人至陽好，女人至陰好。你兄弟幾個人都是半夜里生的，只有你姐姐是早上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生的。你們精通風水卦書的老太爺曾說，幾個兒女當中，只有姐姐的命時占得好，也是財運最好的，這話盡然，因為姐姐生肖屬牛。

? ? ? ? ?她還告訴我村里的接生奶奶看到我的第一句話：“這個小孩，眼大，又白，右耳有星，生下臍帶繞頸，白龍降世，文曲星下凡?！眿寢屨f這話的時候，眼里閃著光。我還刻意地去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的眼睛確實很美，人長得帥氣。

? ? ? ? 她還說我出生的那年三月，桃花盛開……

? ? ? ? 然后她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講姐姐弟弟的生日。

? ? ? ?“那，媽媽，你是啥時候的生日？”我問。

? ? ? ? ? “不知道?！眿寢屨f。

? ? ? ? ? 問得急了，才說農歷臘月二十三祭灶日。

? ? ? ? ? 當時，我疑惑了半天，祭灶那天生日，過年有肉吃，生日好記。

? ? ? ? 后來，我才明白，媽媽是故意隱瞞了她的生日。她害怕那一天，我們會突然給她慶生，而我們這的風俗是，一旦開始給老人過生日，就必須年年過，慶生不能隔生，否則不好。我知道，她是害怕給我們找麻煩。

? ? ? ? 在以前，對于孩子們來說，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過生日、過節(jié)、過年。因為都有好吃的東西，過年有新衣服穿?？墒悄闶欠裰溃课覀兊纳站褪菋寢尩氖茈y之時。媽媽十月懷胎，倍受煎熬，媽媽為了照顧我們，受盡了不少苦，吃不好睡不好。當我們身體不好的時候，首先著急的是媽媽。

? ? ? ? ?我的媽媽善良、樸實、勤勞，用她辛勤的雙手，讓我們的家庭充滿了溫暖！可是這些年以來，我卻沒有照顧好媽媽，因為我長期在外地，基本上都是春節(jié)前回家，春節(jié)后又匆忙告別媽媽，離開故鄉(xiāng)和親人，就這樣一直在他鄉(xiāng)漂泊！

? ? ? ? ?到了后來，隨著大部分人的外出，老家僅剩下了老人和孩子們，漸漸的孩子們去了縣城或者市里上學，有的也去外地讀書，老家只有老人，整個村子顯得更加寧靜。

? ? ? ? 年輕人不在家，老人們的生日，似乎也沒有以前重視了。就連親戚們見面的時候也少了，親友之間走動也減少了很多，有的甚至幾年不見，漸漸的感覺親情都變淡了！

? ? ? ? 人在他鄉(xiāng)，每隔三四天，我都給媽媽打個電話，問候一下身體狀況，只要媽媽身體好，我也能安心上班！媽媽總是囑咐我，注意身體……說起來很慚愧，我沒有陪媽媽過生日，也沒有讓媽媽享到福，真是對不起她老人家！

? ? ? ? ?都說養(yǎng)兒能防老，可是山高水遠他鄉(xiāng)流。

? ? ? ? ? 人的一生的確很短暫，一輩子并不長。媽媽的年紀也大了，總是閑不住，有的時候也干點活打發(fā)時間。

? ? ? ? ?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 ? ? ? ? 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行千里兒不愁。”可憐天下父母心，照顧老人，孝敬父母，既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也是兒女應盡的義務。無論何時何地，家鄉(xiāng)和親人，始終都是我們的牽掛。我們都要懷有一顆感恩的心，感恩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感恩親人朋友，讓老人老有所依，身體健康，晚年生活幸福，是我們共同的心愿！再次祝愿媽媽身體健康，一切順心！

? ? ? ? 我已經大了，母親，時至今日，我依舊不能理解你全部的心。

? ? ? ? 我是一只樸素的玉米，你的生命是一片燦然的黃土地，到處我都會發(fā)現(xiàn)一片供我吸收營養(yǎng)的土地，到處，那深厚溫愛的黃土地都會令我羞愧得俯下頭去?？粗遥赣H。你的目光會把一只玉米照亮，會把我的靈府照亮。

? ? ? ? ?我已經大了，我想表達對你全部的感情。但我報答的聲音卻總是被你無邊而寬浩的慈愛聽淹沒。我想用嘶啞的聲音，既使腐爛也躺在土地里的聲音喊，母親。敞開你的心，收下它們吧，我的老媽媽！

? ? ? ? ?我是一個從泥里爬出的孩子，風把我身上的土吹開。剛好你從那片土地經過，把我領回家去。在一個晚上，媽媽，你拍著我，回答我提出的生命的來源。我原來是水中的一尾魚，一尾時沉時浮的魚，你走在岸上打量我，你唱的歌聲把我招領到岸上。媽媽，你在我的小木床旁唱的那支歌，常常浮起我。

? ? ? ? ?世界上只有水和土地，水和土地的旁邊有母親，土地有一個生命，水里有一尾魚，是誰把我放在土里的，是誰把我放在水塘的，你說你也不知道。我相信了，媽媽。我相信我是從膚外而來，注定了要從土地上和水邊與你遭遇。

? ? ? ? ?我已經大了，母親。大到不再害怕有人把我還原成水里的一尾魚，土里的一個種子。但我仍舊相信你告訴過我的那些話，我堅信不疑。只是對那黃土地，對那水流，我有了感恩的想法：多謝了，向你們鞠個躬吧！

? ? ? ? 媽媽，還記得嗎？小時候在我端陶瓷碗跌撞時，你唱的那幾句謠：“猴啊猴，搬石頭，搬到廟門后，砸著腳趾頭。猴啊猴啊你甭哭，媽給你說個花媳婦。鋪啥呀？鋪篩子；蓋啥呀，蓋簸萁；枕啥呀？枕棒槌滾得轱轆轆，猴娃子睡得呼嚕嚕?！蔽夷菚r，沖著媽媽說，我長大了不要媳婦，只要媽媽。媽媽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她笑著說，傻孩子！

? ? ? ? 還記得嗎？在那個月亮的冬夜，村子和路猶如童話里透明的句子，你背著我歸家。還記得嗎？媽媽，后邊像有腳步在踏踏地跟著，心里我有點怕，把眼臉閉上，你說：那是月亮姥姥的腳步，不怕呀，天上，有一輪胖胖的月亮總是冷，你停，她也停。我們一走，月亮也走，踏踏的，你說，那是月亮姥姥的腳步聲。

? ? ? ? ?媽媽，今天，你老了。在我們聽不到童謠的光陰里，媽媽，你在生活的重負中走進走出，媽媽，你老了。你變得那樣瘦小，渾身都是傷痛的痕跡，不敢面對你目光，媽媽，那渾濁的目光，我多想端著陶瓷碗時的那時的你的目光。當我說：媽媽個子大，媽媽不是我的媳婦；那時媽媽，你的眼亮了，誰是你的媳婦？那時我的童年犯難了，你的眼光也犯難了。

? ? ? ? 今天，媽媽你老了吧，你那樣的抑郁和困擾，媽媽 ， 讓我們重回童年吧，在歲月重負的日子里，讓我們邊走邊唱：猴啊猴，搬石頭；或者？我會突然就成了石頭，那塊石頭，你在黃昏中寧靜地坐著，媽媽，讓夕陽的光線柔和地走進你的眼中，媽媽，你是黃昏中孤獨的行者，我是你路邊休憩的石頭。多神秘呢，那顆星，那顆與眾不同?？蓩寢專悴皇悄穷w星，你來自最神秘的那顆星座，你的愛遮蔽了它塑造了它，給它以光亮，你的愛比它更碩大和豐滿，更加幻化包容。媽媽，星星會消失，你不會，你永遠不會從我們生命中走失，你的愛會終生籠罩著我們。

? ? ? ? ?媽媽，你的愛開在更深沉的暗夜里，在最強烈的銀河里，星星掐下了你光芒的種子，有那么多更加晶瑩更加透明的水珠從你的肢體上墜下，把你的芬芳注入云層，把你的關懷帶進那些蠕動著的生命。媽媽，你的愛盛開在我的脈絡里，而我的脈絡隨著一下一下的顫動撒進了腳下的土地。

? ? ? ?媽媽還記得么? 小時侯你也和我一樣望著月下的樹巢么。院中的暮色漸漸把黑痣一樣的巢抹去了，一只鳥就從巢中飛走了，接著星星出現(xiàn)了。媽媽，小時侯你也和我有一樣的心理么?你也和我一樣有著飛翔的夢么?媽媽，告訴我，你的媽媽也是沉默不語地站在你身邊，同你一起望著月下的鳥巢么?月色是鳥巢孵出的，在月光下，媽媽，你為什么總是不說話。

? ? ? ? ? 母親，我有一個美麗的夢，跟著鳥兒孵出了。你別問，我不回答你。會有那么一天，在夕陽下，我從遠方歸來，在你跟前靠岸。那時我們站在樹下，頭上有樹，樹上有巢，我會對你說:媽媽，我給你帶來了一份禮物。

? ? ? ?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老媽媽。

　　母親和農村婦女一樣，母親幾乎從來都沒有過過生日。

　　印象中父親與母親大多數的爭吵，都是以母親的完勝告終。母親嘴笨，腹詩書氣自華，生的珠圓玉潤，皮膚白皙，眼睛大而有神，一笑一顰，也可謂百媚眾生。農村給男人和女人的教育從來都是不一樣的，男人的責任，權威，女人的三從四德。但有一點是一樣的：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所以每次父親都屁顛屁顛的去接母親。

　　村里每隔幾戶的一面墻上都涂有那么幾行字：“生男生女都一樣”。父親和母親早年也是這么響應政策的，我們姊妹幾個無憂無慮的享受著父母無盡的愛。

　　父親走的時候，母親只是一直咳嗽，叫我們不要哭。我們姊妹幾人，十目相望，含著滿眶的淚水與母親相擁。如今，她住過的那棟房子很快就會淹沒在城市化進程的大潮中。除夕，剩下的是游走在城市沒有歸屬的孤獨靈魂。

? ? ? ? 是啊，年少時，有幾人曾記得過父母的生日，又有幾人給了父母生日的祝福？反而只有做父母的，當兒女生日時，或是縫一身新衣裳，或是煮幾個雞蛋，讓兒女感到生日的快樂，卻從沒有子女在父母的生日里給他們一份驚喜。

? ? ? ? ? 母親是賢惠的。在漫長的五十年里，為生活，為家庭，為兒女操盡心思，很少和父親吵過架，在那難忘的歲月，哪怕揭不開鍋蓋，寧可讓兒女吃飽上學，自己啃個紅薯了事，母親是勤勞善良的。幾十年來，從沒與鄰居有過任何過節(jié)。在我們年少時被人欺負，也只把我們哄到家中，從不說別人的不是。

? ? ? ? ?母親是倔犟的。傷風感冒從不去醫(yī)院，說如今的醫(yī)院花錢治不了病，一瓶點滴要花幾十塊錢，花錢容易賺錢難。為避免她孤獨，我們都紛紛接她去住，過不了兩天，說不習慣城里的生活，足不出戶，人又陌生，反而不舒服，不如在老家農村這里走走、那里玩玩還自在些。

? ? ? ? ?面對這樣的母親，我們都無話可說。

? ? ? ? ?有幾次我有意無意地和母親談起一些往事。兒??！不是我不會享福，你在城里上大學，工資又低，你本來就夠累的，還時常要擔心我。我和你們住，我是累贅，還不如我單獨住，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再說城里人沒有人情味，不串門，不交談，住高樓大廈像住籠子。我身子骨還硬朗，何不單獨住，種種菜，養(yǎng)養(yǎng)雞，自然得多。

? ? ? ? ? 母親每一年生日，我都要趕回老家給她過生日。

? ? ? ? ? 我離得遠，不能常伴左右盡孝，老人家平日都是我的哥哥照顧，所以我就算再忙再累，每年她的生日，我都會回去陪她過。

? ? ? ? ?我常常想，母親年紀這么大了，我又還能幫她過多少次生日呢，所以雖然舟車勞頓，我還是樂此不彼的堅持了很多年。

? ? ? ? ?當我在電話里這頭聽到母親說：“你是真孝順啊，每年回來給我過生日，你爸要是活著多好??！”

? ? ? ? ? 我聽了，忍不住潸然淚下。

? ? ? ? ? 七十大壽，是人生中一個很重要的生日，然而，母親只走過了七十多個年頭，我們又陪伴她過了幾個生日呢？

? ? ? ? ? 今年，母親應該七十四歲了。我們終究不知道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