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性”詩人和“柔性”情懷——走進《最后的工廠》走近詩人竹馬
“硬性”詩人和“柔性”情懷
——走進《最后的工廠》走近詩人竹馬----作者詩人地理
竹馬,應該是詩人張篤德先生最為赫亮的筆名。我喜歡稱呼張篤德為詩人竹馬。
如果用幾個詞或一句話評價詩人張篤德的寫作特點和為人處世的底線原則,“硬性”和“柔性”概括他還是比較準確的。我所了解的竹馬就是具有“硬性”詩人的寫作特點和“柔性”情懷的詩人品質,二者兼容的詩人。
真正接觸到著名詩人張篤德的詩歌作品,是我在讀初中時,看到《人民日報》發(fā)表他的詩歌《想念“補丁”》。那時候,只聞其名未見真面。但,讀過他的詩歌以后,我就暗地里親切地稱呼他“補丁詩人”。后來我才知道,他真是第一位寫補丁的詩人。亦如,《懷念“補丁”》,膾炙人口。
詩人竹馬為人謙和,待人熱情,做人做事坦蕩嚴謹。他是撫順走向全國的又一位著名詩人,他的詩歌既有“現(xiàn)實性”,更有“硬性”。(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之所以說竹馬的詩歌具有現(xiàn)實性和硬性,并不是說他的詩歌寫得多么線條,多么框架,多么像一件筆挺的西裝。而是說,竹馬在工業(yè)題材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突出成就,鑄就了他在詩歌界的地位。工廠給人的直覺就是在那些嘈雜的環(huán)境中,一群普通工人圍繞著幾名技師,在原料、機器、加工、工具等冷硬的反復循環(huán)中,機械的創(chuàng)造價值再索取剩余價值。面對這樣一些普通現(xiàn)象,詩人不是以旁觀者姿態(tài)去捏造“生硬的詩歌”,而是以現(xiàn)實身份融入在每一臺機器上,像一枚螺絲一樣成為機器的一部分,工廠的一份子,他才能真正看到工人流下的每一滴汗水中最閃光的東西。也只有這樣的詩人才會寫出工廠的真實生存狀態(tài),工人的現(xiàn)實生活狀態(tài)。
因此,他的詩歌里蘊含著鋼鐵般的硬性和沉重,同時詩人心中又懷有對工廠、對工人的真摯和溫情。因此,他創(chuàng)作的詩集《最后的工廠》才會帶著“硬性”和“柔性”的味道,堪稱詩人竹馬的杰出代表作。
《我和我的工廠》這首詩歌,應該是整部詩集的核心作品,據(jù)詩人介紹這首詩歌在《人民文學》發(fā)表之后反響強烈。我想所以強烈,主要原因不一定詩人的寫詩技巧有多高,而是詩人真真正正寫出了“我”和工廠之間的關系,那種賴以生存到剝離分割的痛苦抉擇。為什么痛苦?正是詩人寫了我和工廠那些表象的鋼鐵、機器、廠房、加工、工人、破產、倒閉、流離、廢墟、垃圾等等一系列詩人所親歷的事情,讓一顆心跟著這樣的命運疼痛而愈加痛苦。所以,詩人才有了這樣的感嘆:“我始終未能游離于螺絲的約束/我始終未能擺脫扳手的操縱/面對自身的微弱和外部的強碩/我的背叛是多么無力和渺小/長時間的嚙合 我和我的工廠/已經熔接在一起 或者/在磨合的運轉中產生了磁性/血液的流動總是偏向鋼鐵的走向/有時候靜下來敲一敲四肢的筋骨/隱隱有了金屬的回聲”(《我和我的工廠》)這就是我眼里的詩人竹馬“硬性”的一面,憂患且思考,真實且真摯。
寫詩和其他文體一樣,同樣需要有事情去描寫,并在這些事情上或大或小的去表現(xiàn)完美。就像一位醫(yī)生,把詩體剝離,在肉體、骨骼、血管分離干凈以后,再合情合理地重新縫合重新配置你的詩歌,在一些陳舊的表層,才可以看到新鮮。這就是大詩人寫作的共同點,他們懂得如何在有我無我的境界中,生產詩歌。竹馬就是這樣的一位“醫(yī)生”、一位詩人。
后來我越發(fā)發(fā)現(xiàn),詩人竹馬的這些工業(yè)題材詩歌在“硬性”的背后,隱含著詩人內心固有的本真——“柔性”情懷。把“硬性”和“柔性”夾雜在工業(yè)詩的寫作當中,這樣冷性的題材才會寫出柔性寫出溫度。他寫工人的生存心態(tài)的詩歌《工人是什么樣的人》《醉酒的二哥》《搓澡工大?!贰蹲隽愎さ臈钗贰杜ふf》《扳手》等等作品,詩人避開了工業(yè)詩寫作的生硬或機械的弊病,從而巧妙地把一種特定語言表達方式,駕馭在有情有義的敘述中,把對工廠、對工人那種難以割舍的情感,“柔性”進冷硬的題材中,才使得這樣的詩歌有了生命和靈魂。
我不禁要問:工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們的血肉之軀和我們有區(qū)別嗎?他們的思想、他們的生存狀態(tài)又是什么樣的?這些現(xiàn)實問題有幾個人真正去關注、關心過呢?甚至,在很多人只關心他們如何創(chuàng)造剩余價值的時候,詩人竹馬卻在用心去感受那些工人,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樣,去關注他們的生活狀態(tài),才會寫出這樣的詩句:“鋼筋和水泥做筋骨的人/汗水掉在地上摔成八瓣的人/手上的厚繭四季開花不敗的人/像庖丁手里的刀一樣在工廠的骨骼中靈活穿行的人/大碗吃飯縱飲烈酒聲音洪亮的人/無論冬夏被酸腐的臭汗浸泡的人/被下崗 轉制 倒閉 破產這些詞追趕得東奔西跑的人/像熱鍋上螞蟻似的人/像溫水里煮著的蛤蟆的人/經常在公路 橋梁上聚合的人……”(《工人是什么樣的人》)。
所以在竹馬創(chuàng)作的大量工業(yè)題材詩歌里,詩人沒有頌贊歌,更沒有表于形式。而是把那些冰冷的金屬打擊出一段段悅耳的聲音,把工廠面臨艱難生存的現(xiàn)實性、面臨倒閉改制的嚴峻性、面臨工人下崗流離顛沛的真實心態(tài),通過一首首詩歌“硬性”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時,我們似乎才懂得,這才是“最后的工廠”的真實性。詩人在用事實告訴我們,如此龐大的工廠像那些衰老的機器一樣,在廢棄的殘損中,每一種疼痛的聲音,都是詩歌質感的回應。所以,竹馬的工業(yè)詩歌被賦予了這些“硬性”和“柔性”,才讓那些鋼鐵有了情和魂,才讓那些工人的現(xiàn)實生活狀態(tài)和茍且的生存形態(tài),得以完美展示。
詩人竹馬時刻在關注工廠的命運,關心工人的生存現(xiàn)狀,在《走丟的螺絲》中才有這樣深刻的表述:“走丟的螺絲/披一身疲憊的紅銹/僅存的力氣/緊緊咬住了牙齒/從緊固的崗位上下來/被用力一拋或輕輕一踢/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這一次走得太遠啦/背井離鄉(xiāng)/在南方以南 北方以北/被隨意擰在什么上/任狠心的扳手勒裂身體”在他樸實、內斂、沉穩(wěn)、大氣的詩風中,讓我們不得不跟隨他再去關注工人的生活,再去思考工廠生存問題,甚至,在他的詩行里能把我們帶進他的那些懷想和珍藏中,在他硬性的詩歌氛圍里,跟隨詩人一起去“憤怒”去“溫情”。
而這樣的“憤怒”和“溫情”,對于詩人竹馬來說,可能才剛剛開始。“2015年10月24日,因鋁市場價格低迷和產能過剩的原因,中國鋁業(yè)集團撫順分公司宣布全線停產?!贝_信這條宣布的時候,詩人徹底“憤怒”了,他的“憤怒”源于對工廠的惋惜,對工人的擔憂。他“憤怒”一個龐大的工廠,竟然成為市場經濟下的“棄兒”。詩人憤然用九個“別了……”寫下最后這首長詩《最后的工廠》。足見,在詩人心中,對工廠多么不舍,多么眷戀,又多么無奈。
我喜歡窺見詩人心底涌出的那股鮮血里裹緊的詩歌,而不是心尖被輕輕劃了一下就用詩歌去療傷的那些“詩人”作品。詩人竹馬的詩里蘊著鋼鐵的沉重,心中含著真摯的溫情,正是這部詩集的藝術魅力和動人之處。
情懷以至!《最后的工廠》或許就是詩人心中的“絕唱”。
寫作,其實就是一種不斷修為的過程。修為自己的品性,修為他人的共性。新詩的寫作和提高,是很艱難的一件事情。
我理解的詩歌應該是在有型和無形之間可以游走的一種會呼吸的文字表現(xiàn)形式,是心底迸發(fā)出的一種飽含濃郁情感并可以產生共鳴的一種有著極強生命力的文體,是剝開心靈底層以后人性與善良的葉片嫁接在思想深處的一種理性與人性兼容的寫作方式。
就如何做到工業(yè)題材詩歌具有“硬性”和“柔性”剛柔并濟的寫作方式?詩人竹馬曾這樣說過:“在詩歌淪為一種專業(yè)技巧:淪為一種沒有什么真正值得說可是又不停地在說的流行病的今天,我立足工廠寫詩,工廠成為我創(chuàng)作的礦藏,我因對工廠生活的占有而自信,我感到詩歌因參與現(xiàn)實而變得沉重且有了價值。”
大多詩人的詩歌作品都在保持原型不變的狀態(tài)下,會根據(jù)地域特色和寫作習慣,構造出自己的寫作意圖。而現(xiàn)在詩歌所以被靠近邊緣化,因為,很多熟悉的主題仍像一把舊鎖,被保持著簡單地構造。想重新開啟一把鎖,只有鍛造出自己的新鎖。往往簡單的過程,卻需要漫長的實踐和摸索。尤其,寫詩就是這樣一個不斷實踐和摸索的過程。
值得慶幸的是,在我們還在苦苦求索的時候,詩人竹馬已經為自己開辟了一條新路,為我們提供了一弘寫作源泉。
我突然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我說過的一句話:人都是有兩面性的,面對現(xiàn)實生活中我就是張篤德,但在文學創(chuàng)作當中,我喜歡用詩人竹馬這個名字去寫作。
時至今日,我不僅欣賞竹馬的詩作,更喜歡詩人竹馬這個名字。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anwen/vrltb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