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路上
漂泊也好,流浪也罷!人總是走動著的,為生計,皆在情理之中。我應(yīng)友約,決定離開老婆孩子,到一個遙遠陌生而又似乎透著荒疏和神秘的異域去。
在我的印象中,她盛產(chǎn)充足的陽光和香甜的瓜果,而且還有漫天的飛沙,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邊塞風情。
我了解她先從學生時代的地理書上,又從一些電影電視與歌曲上,我總是想象著她的美,到底有一種迷幻,縹渺的感覺。
8月18日下午兩點多,我身背行囊,擠上西去的列車,車上的人怎一個多字了得!
火車只有一個方向,朦朧而遙遠,向西向西,一直向西,剛?cè)肭锏娘L,帶著海洋的潮濕和濁熱,跟著列車飛跑,從村莊的街道上,從茂盛的田野里,從筆直而寬闊的馬路上,忽急忽緩,忽輕忽重,調(diào)皮地和列車賽跑。鐵路兩旁的玉米還有大豆青翠到深遠,郁郁蔥蔥地抖露著平原大地的綽約風姿,一眼望去,濃厚的綠鋪向地的盡頭。
車里涌滿了人,象拉著一車水似的哐當哐當?shù)亟兄?,車廂?lián)接處,洗漱的地方,甚至下車的門口,都前心挨后背地塞足了西行的人,太陽鉆過車窗和車頂暖哄哄地溜進來,使許多人的臉上爬滿晶瑩的汗珠。(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車廂里旋轉(zhuǎn)的和從車外擠進來的風匯合一齊努力,卻無法吹散飄蕩在車內(nèi)的各種味道。
列車在脹破目光的綠意;中向著紅撲撲的夕陽而去,過了鄭州,過了中原腹地,車內(nèi)的燈開始齊刷刷地工作,外邊的大地和景物都變得模糊,夜色驅(qū)趕著一絲絲的微明從四外包圍過來,漸漸地愈加濃重而厚實,火車在夜的懷抱里無法掙脫,似乎很吃力地爬行著。
大概滿眼的青綠變淡了,變淺了,逐漸讓強勁粗狂的渾黃遮蓋霸占了去,因為夜蒙蔽了你的目光,把所有的變遷都附上了隱晦的色彩。
至于洛陽,至于三門峽,至于九朝古都西安,還有三秦大地的古樸與凝重,以至于過了咸陽寶雞,甘肅的天水,所有的這些只能從火車上如走馬觀花地看了下屬于這一方土地的名字而已,燈光和站臺還有站臺上拉著百貨車兜售小吃的各種帶有當?shù)胤窖缘慕匈u聲,形狀皆大同小異,只是熱鬧的程度和繁華的高低有所區(qū)別罷了。
停在隴西,天才朦朦朧朧地能看到些東西,到了蘭州,已是天光大亮,火車總是傍著城市的邊緣,因此你看到的城市一角大多是相似的面孔,無非是些高高的樓,擁擠的路,再就是來來往往的人,沒有太多能讓你驚奇驚喜或者驚嘆的異處。
離了蘭州向著西北,地便愈加地荒涼蕭疏,平原上曾擁堵的綠意,在這里是多么的單薄,膚淺,多么地有氣無力,此時你才能真正體味什么是窮山,禿山,荒山野嶺,什么是溝壑縱橫,寸草不生,這里的山是赤裸裸的,很少有綠色覆蓋,即便有三五簇野草,也同它身邊山色一樣地蒼黃,全沒有旺盛蓬勃的生機。
山邊及山腰開墾了片片的農(nóng)田,因為多靠天吃飯,玉米和谷子,自然長得多顯瘦削。
有當?shù)氐?a target="_blank">農(nóng)民套了一頭驢或牛在耕地,我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的封建社會。頂著頭巾的婦女在田間勞作著,莊子少,人也難得見多了。
村莊稀疏且規(guī)模不大,一二十戶,三五十戶,大些的也就百來戶吧!房子與內(nèi)地多有不同,也許降雨稀少的緣故,屋面不似那么陡峭,房間也顯得窄小,難得見幾棟樓房,總遜于平原處的氣勢和排場。
不僅野外,就是村里的樹,遠沒有家鄉(xiāng)的繁多品種,認識的無非是楊柳榆桑,沒有華碩的綠冠,也缺少偉岸的身軀,沒有橫生豎長的虬枝。
它們要么低矮,要么就抱緊成團,努力地向上伸展著,抗爭著,極像一把收緊的傘。
名副其實的戈壁灘,會讓你心靈觸動,心理震撼,你為這兒頑強的生命力而驚嘆,也會為山與地的蒼茫貧瘠而傷感,然而一方土地養(yǎng)一方人,雖說他們?nèi)狈Φ氖欠饰重S腴,缺乏的是風調(diào)雨順,缺乏的是山清水秀,缺乏的是果茂糧豐,面對這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他們執(zhí)著而堅韌地守護著這塊賴以生存并世世代代用心血汗水和智慧,來力求改變落后面貌的生息之地。
火車在群山的懷抱里穿行,有時傍著山腳,有時纏在山腰,有時又穿過它的心臟,遠處是高高低低的山,近處是片片裸露的戈壁。
這是千年前的絲綢之路吧!那綿延的馬車隊,駱駝隊,那紛沓的馬蹄聲,清脆的駝鈴聲,似乎已被風沙掩埋進了歷史的漩渦中,是否還留下夕陽黃昏里,大漠孤煙的向往,和曾經(jīng)喧囂熱鬧的古國回憶。然而,不論是敦煌,張掖,還是春風難度的玉門,萬里長城的西始點嘉峪關(guān),都是一張張帶著古老故事的新面孔,只是一個個匆匆而過具有普遍意義的站牌,它們曾經(jīng)的輝煌,曾經(jīng)的喧嘩,曾經(jīng)的濃墨重彩,錦繡華章,都屬于一個歷史的時段。所有的曾經(jīng)你只能閉上眼睛,敞開心靈地去把自己的思路放的比身下的這條路還要長遠。
你看不到任何讓你肅然起敬,或者喜出望外的不論是附著莊嚴,還是帶有神秘的奇景來,目光所及處,除了禿山,荒嶺,再就是有樓有路有車的城市。
列車繼續(xù)向西北,朝著太陽落下的地方,像一掛負重的牛車,帶著一串粗重的喘息不停歇地又鉆進黑色帷幕里,看不到外邊的一切,只有車里的燈光和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南腔北調(diào),跟著列車游走,有的人被困倦擾得精神萎頓,舒展開各種姿勢在動態(tài)的夢鄉(xiāng)里,有節(jié)奏地搖晃著。
車子已進了新的地域,等待著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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