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shù)谋秤埃ㄉ⑽模?/h1>
（引子）
我未曾見到過爺爺，因為他在父親11歲那年就去了。
那年，他死在了青海。當時只是聽說他死了，小奶便獨自一個人去那里收拾后事，千山萬水的卻只帶了些遺物回來，最后燒了裝進了一個小壇子里，算是念想。
（一）
爺爺?shù)睦霞沂巧綎|鄒平的一個叫“由家河灘”的小村子，村里大都是“由姓”人家。那時村子四面環(huán)山，交通不便，只有一條盤山小路勉強繞的出來，所以還保留著許多古老的習俗，人們的觀念也保守的很。只是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修了高速路，村子里的年輕人隨著改革開放的大潮走出來，許多舊俗才逐漸的被打破。
爺爺小時候，家境還算殷實，這對村子里的一個“外姓”人家來說，已經(jīng)夠得上風光。爺爺?shù)母赣H是清末咸豐年間，跟著他的哥哥從膠東逃難到這里的，據(jù)說是為了躲避戰(zhàn)亂，好像是山東鬧捻子那年，但到了現(xiàn)在誰也說不清楚了。哥倆兒憑借著吃苦耐勞的精神，慢慢的攢下了點家底，先后娶了村里有頭有臉的兩家“由姓”姑娘，日子便愈加紅火起來。不久，兩家添丁進口，生下了一個妮子和一個男娃、也就是我的爺爺和表姑奶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由于爺爺?shù)母赣H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在那個年代好歹算是個文化人，所以通過鄉(xiāng)里舉薦，20來歲就干上了“郵差”這個行當。這讓他有機會在濟南、鄒平、還有淄博之間來回的跑，逐漸認識了大山外面的世界，觀念也比村子里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后生們開放的多，所以爺爺打小就被他送到了省城濟南讀書，慢慢的家也從那片大山里搬進了城。他憑著多年干“郵差”積攢的人脈和生意場上練就的靈活頭腦，十余年功夫便又成了城里小有積蓄的殷實人家。這樣，爺爺一家逐步遠離了那個村子，開始了我們這個家族近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和大起大落。
（二）
上世紀初，中國是一個急劇動蕩的年代，軍閥混戰(zhàn)，列強侵蝕，各種稀奇古怪的思潮肆無忌憚的撞擊著古老的華夏文明。
那時爺爺已經(jīng)十七、八歲，與那個時代所有的青年一樣，懷揣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理想，加入到了“驅(qū)除韃虜、恢復(fù)中華”的浩浩洪流中。他們走上街頭，扯著五顏六色的橫幅、喊著亂七八糟的口號，要求著不著邊際的訴求。后來，可能覺得這樣小打小鬧的折騰實在不過癮，便瞞著家里偷偷的逃出了城，到外面去尋求救國救民的道理去了。
爺爺?shù)某鲎撸騺y了家里的計劃。爺爺?shù)母赣H老哥倆兒只有這么一個男娃，可謂是兩家一脈單傳，所以爺爺從小到大就被這個家族視為掌上明珠，揣在懷里怕丟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知這一不小心就找不著了。最要緊的是爺爺?shù)母赣H給他定的娃娃親，人家可是老家那兒十里八村有名的鄉(xiāng)紳，眼看著女娃一天天長大，也快到了適婚年齡，這可愁煞老哥倆兒。
爺爺出走后，與幾個同學結(jié)伴到了河北保定，在那里考入了保定軍事學堂。那時候?qū)W軍事一般都是速成的，多則一年、少則幾個月便可帶兵見習。這所學校還有一個傳統(tǒng)，就是可以推薦學生留學日本，后來民國期間有幾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從這所學校東渡東瀛，開始了他們充滿傳奇的一生的。
那年，爺爺軍校畢業(yè)，因成績優(yōu)良，在學校的舉薦下，準備與幾個同學同去日本繼續(xù)學業(yè)。誰知道好夢剛做便醒了，原來是爺爺?shù)母赣H千辛萬苦的尋上了門。那一年，爺爺?shù)母赣H扔下了家里所有的生意，披上搭領(lǐng)開始了漫漫尋親路，他打聽了所有他認識的親朋好友，找遍了周邊5個省20幾個市，結(jié)果無一斬獲。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忽然得到了這個確切的消息。
當形似乞丐的父親突然地出現(xiàn)在面前，眼里滿含可憐的淚水時，爺爺終于心軟，他放棄了留學機會，跟著他的父親回了老家。
（三）
回去的當年，爺爺就在老家“由家河灘”迎娶了他的第一個太太，也就是我的大奶。她是那兒大戶人家的小姐，知書達理，持家也是把好手。因為爺爺是他父親老哥倆兒的唯一單傳，所以以延續(xù)香火為重，按照當?shù)亓曀?，老哥倆兒應(yīng)各自為爺爺取一房親，但遭到爺爺?shù)膱詻Q反對，就在提親的當口兒，爺爺帶著我大奶離開老家，回了濟南。
這一年，武昌起義爆發(fā)，清廷退位，皇帝沒有了。
這一年，我大奶生下了我們家族三代中的第一人，我的大姑。
這一年，爺爺憑著朋友舉薦和保定軍事學堂的文憑，在駐地新軍里謀得了一個連職副官的角色，這支激進的北洋新軍在武昌起義后，曾積極響應(yīng)共和革命，在山東脫離清廷的短暫的獨立運動中，起到了很大推動作用。
1929年的春天，南方革命軍開始了二次北伐，在形勢推動下，北方一些軍閥勢力也紛紛響應(yīng)，爺爺所在的部隊也在響應(yīng)之列。這次北伐的國民革命軍勢如破竹，幾個月光景就已打到濟南城下，統(tǒng)治山東三年多的北洋軍閥張宗昌坐著鐵甲車倉皇逃過了黃河。 正當北伐軍節(jié)節(jié)推進、形勢大好之時，日本人卻以保護僑民為名突然占領(lǐng)濟南，其真實目的是要阻止北伐軍北進。雖然提前進城的部分中國軍隊進行了激烈抵抗，但由于北伐軍高層 “相忍退讓、繞道北伐”的戰(zhàn)略，導(dǎo)致了震驚中外的“五、三慘案”的發(fā)生。
在這次軍事沖突中，爺爺所在的部隊也參與了抵抗行動，當北伐軍撤出濟南后，爺爺所在的部隊也被迫退守章丘縣城。這期間，爺爺碰到了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保定軍校的同窗，這人當時在日軍的參謀團里任參謀，通過他爺爺認識了幾個日本人，也逐漸觸到了日本軍界并有了些所謂的“友好往來”。所以，在日本人占領(lǐng)濟南的一年多時間里，章丘守軍與在濟南的日本占領(lǐng)軍之間，雖有相持，但基本上達成默契，一直是相安無事。
這時，爺爺已是那里主要的軍事長官。
（四）
在章丘期間，爺爺遇到了他的第二個太太，就是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也姓“由”，但與老家“由家河灘”有沒有瓜葛，現(xiàn)在已無處查考了。她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縣城中學的校長，所以從小就在新式學堂里讀書，思想較那個時代的女孩新式的多。
爺爺和奶奶的第一次相遇很富戲劇性，據(jù)說是在一次縣政府舉辦的軍地新年聯(lián)歡活動上。那年，還是縣城中學學生的奶奶，在聯(lián)歡會上做禮儀服務(wù)，在頒發(fā)縣政府榮譽勛章時，給爺爺佩戴勛章的就是奶奶。后來，我的小奶告訴我：就在給爺爺佩戴勛章時，站相筆挺的爺爺突然不自覺的抓住了奶奶的手。當然的結(jié)果就是爺爺?shù)哪樕?，狠狠的挨了奶奶一個嘴巴。
那時，爺爺正值年富力強、英姿勃發(fā)，很招女孩子喜歡，但奶奶并不情愿。經(jīng)過爺爺一年多光景的強勢追求，和來自家庭內(nèi)部的雙重壓力，奶奶不得已輟學嫁給了我的爺爺。那年我的奶奶19歲。
其實，合適的不一定是你喜歡的，你喜歡的也不一定就合適。借用錢鐘書先生的話：無論愛情也罷，職業(yè)也罷，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五）
中原大戰(zhàn)以后，西北的韓復(fù)榘率部進駐濟南，當上了山東的主席兼保安司令，爺爺所在部隊遂屬了省保安部隊序列。不久，發(fā)生了西北和本地軍間的內(nèi)部派系之爭，受到牽連的爺爺不得已離開軍界，帶著全家回了濟南。此后被任命為省政府某機關(guān)報的社長，開始了一段相對穩(wěn)定而又悠閑的日子。
爺爺雖然從小就在新式學堂里讀書，但受家庭觀念的影響，對傳統(tǒng)的東西依舊格外感興趣，尤其是書畫和收藏。
那時，省城里的京戲很時尚，人們把“看戲”和“捧角兒”，當做一種展示身份的游戲。性情風流的爺爺當然也樂此不疲，并逐漸嶄露頭角，成了省城里有名的“捧角兒”大亨。經(jīng)他捧得角兒非紅即紫，從不落空。這樣捧著捧著，一個風韻標致的梨園角兒被捧上了床，不久還有了一個孩子。這當然讓大奶和我奶奶所不容，大鬧一番后，爺爺只得安排她娘倆住在外宅，這才算相安無事。這個女人就是我的三奶。
（六）
1937年的冬天，日軍開始進攻山東，時任第五戰(zhàn)區(qū)副司令的韓復(fù)榘血戰(zhàn)德州后，為保存實力放棄了濟南，致使日本人輕而易舉的進了城。這個時候，爺爺?shù)囊淮蠹易尤丝诙枷菰诔抢?，加上報館和一大堆財產(chǎn)拖累，不能說走就走，所以爺爺懷著僥幸心理留了下來，一邊觀察一邊繼續(xù)著報館生意。
為盡快恢復(fù)秩序，日本人成立了一個叫“維持會”的玩意兒。雖然是個臨時機構(gòu)，但參與人員要有一定的社會影響才能服眾，所以盡量低調(diào)的爺爺還是惹上了麻煩。一天，幾個自稱爺爺朋友的人登門造訪，這幾人就是在章丘對峙中與爺爺有過交往的日本人。
剛開始時，爺爺是拒絕的，但那種情況下，想做到完全拒絕幾乎不可能，因為這個世界真正能夠做到“無自由，毋寧死”的人畢竟太少了。再則，當時錯綜復(fù)雜的局勢，要想正確的判斷是非，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現(xiàn)在看，對與錯是那樣的一目了然。
就這樣，深受當時國府內(nèi)部“低調(diào)俱樂部”思想影響的爺爺，在找到了“曲線救國”這個臺階后，就半推半就的加入了“維持會”。
（七）
鬼子進城那年，老家的表姑奶奶正在鄒平縣城教書。極富正義感的她糾合了十幾個志同道合的在校師生，自發(fā)成立了什么“鐵血鋤奸隊”的抗日組織，后來他們還真的殺死了幾個漢奸，這下子可成了眾矢之的，她們的“光輝事跡”幾次出現(xiàn)在省城各大報紙上，爺爺?shù)摹缎旅袢請蟆芬苍^版頭條的刊登過。在這之前，她給爺爺寫過一封信，大意就是“不要認賊作父，否則追悔莫及……”云云。再后來，在鄒平的一次鋤奸行動中，大姑奶奶不幸被捕，當爺爺?shù)玫叫艃簳r，她已經(jīng)死在了日本人的監(jiān)獄里。因為這事兒，爺爺還和日本人鬧了個不亦樂乎。
表姑奶奶的死，讓住在老家的老爺爺哥倆兒傷心不已，不久便雙雙病倒了，無奈何的爺爺便讓大奶奶帶著新婚的大姑離開濟南回老家。大姑父曾經(jīng)是爺爺?shù)母惫伲粋€黃埔軍校畢業(yè)的學生兵。直到鬼子投降那年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軍統(tǒng)”，曾利用爺爺和日本人的關(guān)系做了許多有益于抗日的事兒。
轉(zhuǎn)年的春天，正值白色的杏花兒滿山遍野的掛滿枝頭時，傷心過度的老爺爺哥倆兒相繼去世。悲傷不已的爺爺放下了手頭所有的事兒，匆匆回老家奔喪，那年正是鬼子清鄉(xiāng)最緊張的時候，老家雖深處大山深處，但附近的幾個村子還是受到了些沖擊的。為保險起見，爺爺差人在鄉(xiāng)公所做了一個牌子，掛在了村口的那棵老槐樹下，大概內(nèi)容是“濟南某某大員回鄉(xiāng)省喪，諸事請繞行”之類的。沒想到這個牌子很管用，鬼子的清鄉(xiāng)隊伍剛剛走到村頭便停了下來，只有幾個當官的進了村，向著靈位鞠了幾個躬后，便帶著隊伍繞開村子走了。
上世紀80年代末，我們一家老小回老家上墳，村子里上了年紀的老人還記得那事兒，他們說：那個牌子一直掛了好幾年，直到小鬼子滾蛋時，村子都很平安，話語間還帶著感激。如今村口那棵老槐樹還在，只是已近枯竭，只有幾枝稀疏的枯丫上長著幾片綠葉子，顫顫巍巍的向我們訴說著那段過去了的往事。
（八）
1945年，鬼子投降了，所謂的日偽政權(quán)就像被抽掉脊梁的大廈，頃刻間煙消云散，這對爺爺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正當舉國歡慶抗戰(zhàn)勝利的時候，爺爺被先期進城的國軍受降部隊，當做漢奸看管起來。
這期間，為防家產(chǎn)抄沒，爺爺提早把家里能夠帶走的值錢的東西裝了幾大車，偷偷運回了章丘我奶奶的娘家，又讓住在外宅的三奶帶走了家里全部的房產(chǎn)地契。誰知三奶帶著孩子、一口氣跑到了香港后，便再也沒了消息。后來，只是聽說下了南洋。
爺爺被抓半年多光景，濟南城來了中央的接收大員，意外的是大姑父也在其中。那年，爺爺回鄉(xiāng)奔喪，隨行的大姑父半路不辭而別，一走就是幾年。直到今天才算明白，原來當時是接了軍統(tǒng)指示去了重慶。
大姑父的歸來，給我們這個四分五裂的家庭帶來了希望。憑著他接收大員的身份，經(jīng)過一陣子的上下打點，終于解除了爺爺?shù)能浗?/p>
恢復(fù)自由的爺爺帶著全家回鄉(xiāng)省親。這時老家的大奶奶因受不得這樣的變故，幾個月前已悵然離世了，家里只剩得體弱多病的大姑一人在操持。安頓好老家的事兒，悲憤的爺爺帶了大姑回來。
這次變故，雖然報館被查沒，財產(chǎn)也損失了些，但筋骨尚存一點，此時爺爺再無心氣兒，一心當起寓公來。
（九）
不久，內(nèi)戰(zhàn)爆發(fā)，物價飛漲，做寓公的日子也愈發(fā)艱難起來。為了一大家子人的生計，爺爺利用幾處臨街房產(chǎn)開了幾家豆腐坊，打理生意的事交給了跟隨爺爺幾十年的老管家。
老管家有個女兒，時年20來歲，雖未念過幾天的書，但精明能干，善理家務(wù)。
這個時候，大奶奶早已去世了，我奶奶也病在了章丘的娘家，三奶遠走他鄉(xiāng)沒了音訊，孤寂的爺爺愈加沉默起來。幸得他身邊還有這個聰明伶俐的管家女兒伺候著，使得家里多少還有著幾許生氣。就這樣，天長日久的摩肩接踵，倆人間不知不覺的產(chǎn)生了莫名的情愫。后來，在我奶奶支持下，已過了知天命年齡的爺爺迎娶了他的第四位太太，也就是我的小奶。
濟南解放那年，我的奶奶在章丘娘家去世了，撇下了我的兩個姑姑和一個伯父，還有年僅7歲的父親。我奶奶是陪伴爺爺身邊最久的妻子，一生為爺爺生了四個孩子，所以與爺爺?shù)?a target="_blank">感情不可謂不深厚。但作為出身書香門第的千金小姐，她的心氣兒不僅如此，她畫的《仕女圖》，曾是當年風靡畫界的收藏品，她的文章一點也不遜于那個年代所謂的才女大家們，可她的一生就像巴金小說《家》里的梅表姐一樣，戚戚幽怨、直至凋零，這也許就是那個時代悲劇吧。
（十）
徐蚌會戰(zhàn)后，中原盡失，國民黨敗局已定。
一天，大姑父突然的便裝潛回了濟南，他要接爺爺和大姑去上海，繼而轉(zhuǎn)道臺灣。看慣了風云變幻的爺爺拒絕了，年輕時胸懷四海，年老時故土難離，這便是中國人根深蒂固的觀念。無奈的大姑父向著爺爺磕了幾個頭，說了句：“那就來生再見吧”，便消失在了漫天飛雪的夜幕里。
不久，身體孱弱的大姑也撒手而去，這輩子她和大姑父離多聚少，是為了國家、民族，還是我們這個家族，即使是今天，我還是說不清。幸而他們留下了唯一的孩子，就是我的大表姐。
半個世紀后，也就是上個世紀80年代末，海峽兩岸終于放開了禁忌，已經(jīng)70多歲的大姑父活著回來了，望著逝者如斯，滄海桑田，怎地不讓人感慨唏噓。他對小奶說：“當年離開濟南后，他隨部隊跑到了青島。撤退時，運兵船遭遇炮火襲擊，他僥幸逃了出去，而另一艘船卻被炸沉了，如果當年一念之差坐錯了船，那可真是來生再見了”。說完，淚水滿面，情不能己。
剛剛解放時，因為幾間豆腐坊的生意，家里生活還算過得去，興致寬泛的爺爺也潛心研起了書畫來。后來，小奶告訴我：那時爺爺收藏的古玩物件和字畫裝滿了幾間屋子。
可惜好景不長，1951年的秋天，一場“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疾風暴雨般的襲來，爺爺當然的首當其沖，這和日偽時期與日本人的那段過往有關(guān)。秉性耿直的爺爺氣的吐血，最終還是被送去了青海，從此陰陽兩地，再也沒能回來。
一生光怪陸離的爺爺就這樣走了，走的悄無聲息，走的耐人尋味。
（尾聲）
小時候，奇怪我為什么沒有爺爺，我曾小心翼翼問過父親，他擺擺手不再做聲。
后來，聽說大姑父從臺灣回了老家，我才知道我曾經(jīng)是有過爺爺?shù)摹Ｔ俸髞?，我們?nèi)野峄亓藵?，在小奶東扯西拉的嘮叨中，我才逐漸拼湊起了爺爺?shù)妮喞獊怼?/p>
那年春天，小奶過世了，爺爺?shù)?a target="_blank">故事自此定格，再沒了清晰的可能，只留得一堆遺憾和一個模糊的背影，讓我們做無盡的遐想了。
其實，人這一輩子，好也罷、壞也罷，結(jié)局何嘗不是如此呢。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9433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