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暢銷書《絕地反擊》(汪譯赫爾曼07)連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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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傲慢’是什么樣子的嗎?”
第二天上午,我和蘇珊沿著自行車道健步而行?!拔业奶?,他居然要我出示許可證!”我抱怨道,“好像他是校園惡霸,我就該把午餐雙手奉上一樣!”
昨天的暴風雨來勢洶洶而去也匆匆,留下一些斷枝亂葉在路上;然而天氣依然悶熱而潮濕,就是那種讓人感到壓抑的夏日之一。
蘇珊小心地避開地上的枝葉——她的生活之路也是這樣。她個子高挑,一頭紅發(fā),無論做什么,都不失優(yōu)雅,似乎完美無瑕:婚姻穩(wěn)定,兩個孩子彬彬有禮,而那一份兼職的工作,也正是她的愛好。不像我,她任何時候都妝容精致、穿著得體,都可以上特寫鏡頭。我常常是匆匆套上簡短的牛仔褲、骯臟的膠底運動鞋,尺碼過大的T恤;蘇珊則穿著卡其短褲,襯托出她奶油色皮膚的象牙色襯衫,陽光在她頭發(fā)上閃爍。
“許可證?難道飛機場是他私人的?”她問道。(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不過是一兩架塞斯納而已;可你知道和他坐在一起的是誰嗎?”
“誰?”
“日內瓦湖市的警察局長?!?/p>
她眉毛聚攏:“那又怎樣?”由于丈夫積極參與社區(qū)政治活動,蘇珊也常常和一些政界要人有所交往。
“蘇珊,度假村酒吧一個女招待對我說,盧克和達莉婭·弗林深夜在那兒喝酒,而且不止一次。沒多久以后,達莉婭被她男朋友扔在了休息站,然后中槍而死”
“那么這件事的意義是……”
“嘿,假如警察局長是你的好朋友,你就可以擺脫不少麻煩呀!”
蘇珊擺了一下手,就像至高無上[1] 表演《請別以愛的名義》時常做的那樣。
“慢!”
我停了下來。
“兩人一起喝了幾回夜啤酒并不一定就有那種關系,而且當然也不意味著那人與達莉婭之死有關?!彼戳宋乙谎郏骸俺悄氵€有些情況沒說出來?!?/p>
“但是,假設他就是達莉婭的情郎,達莉婭年輕漂亮,充滿期待,而他既富裕又神通廣大,而且好友還是當?shù)氐木炀珠L!你知道事情會是怎么樣的。”
“艾利,你那么明白事理,不至于僅僅依靠一連串假設吧?”
“假如你像我一樣經歷了與他相同的舌戰(zhàn),你也有可能這樣分析;可蹊蹺之處就在這里?!?/p>
蘇珊現(xiàn)出勝利的微笑:“真的還有別的名堂?”
“也許吧。我給達莉婭的姐姐說起她妹妹和盧克一起喝酒時,她好像——呃,開始有些吃驚,隨后又好像完全不關心這事;但就在一兩周以前,她還抱怨警方沒有積極查找兇手?!?/p>
“等一下;你說達莉婭的姐姐她一直都認識——這個薩頓?”
于是我就補充了那天下雨時我們去希臘餐館的情況。
轉過彎,自行車道開始上坡;雖然不是爬山,但我也得暫停說話,用力行走。
蘇珊趁機說道:“艾利,你說說看:第一,你為什么會相信一個酒吧女招待的話,此女你從沒見過,而她講的可能是真話、也可能是假話?第二,為什么聽上去這像是傳播謠言……是傷害人的?”
我試圖回答,但她搶著說:“而第三,也是最關鍵之處:你為什么還要卷進這個和你毫無關系——絕對毫無關系的案子?僅僅幾個月前,你還口口聲聲、賭咒發(fā)誓,管他什么是非,哪怕是疑似有危險的,你都絕不會再靠近了?”
“我去那家餐館只有一個原因?!庇谑俏艺f了艾琳和金姆來我家的情況。“她母親不停地問我達莉婭臨終前說了些什么,似乎那是揭開她女兒死亡之謎的關鍵線索;哦,對了,老太太不久前才經歷了一次腦溢血,她還求我,她們走后如果我想起了其他什么情況,一定要告訴她們。這次我不是卷進去的,我只是同情她們——每一個母親都會這么做的?!?/p>
蘇珊點點頭:“可為什么是你呢?你不是說過兩個州的警方都在處理這個案子嗎?”
我看著一旁:“不錯?!?/p>
“你不覺得這兩州的警方都在盡力而為嗎?”
“這個嘛,我可不會知道?!?/p>
“這就是我的觀點……警方很可能已經知道他倆在度假村喝酒的情況,那件事或許有完全合乎邏輯的解釋;并不會因為你不知道,那種邏輯就不存在?!?/p>
我聳了聳肩:“這個——只是盧克·薩頓太他媽自以為是、太自大了!好像有錢就膽大包天、沒什么他不敢做、不敢說,而且不會受到質疑!”
蘇珊頭一歪:“啊哈……現(xiàn)在我找到根源了——他踐踏了你的自尊,你想報仇雪恨?”
“不是?!蔽疫M一步自我辯護道,“我只是受不了那種自以為絕對正確的家伙?!?/p>
“你的意思是……”
“我說的是那樣一種人,他們把什么事情都降低為一個簡單的公式,隱含的假設就是:他們堅持正義,公正無私,有權有勢,能力超強;別人都不行!”
“這不正是你一直以來夢想的嗎?”
“我盡量不那么做。”我底氣已經不足。
“但你的確是那么做的?!彼笭栆恍Α斑@正是我欣賞你之處?!?/p>
到了坡道的那一面,蘇珊加快了步子。
我很輕松地跟上了她;看來,好友的微笑真的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事情的詭異之處恰恰在于,你說的很可能是正確的!當我給金姆說了她妹妹和盧克深夜喝酒時,她卻說盧克和那局長長期以來一直關系親密,而且——你看——這個警察局長和她們一家兩代人都是朋友。她似乎并沒想到這里面的利害關系?!蔽覔u搖頭?!靶℃?zhèn)風情?!?/p>
“什么?”
“除去游客,日內瓦湖市基本上是一個小鎮(zhèn),居民并不多,人們從小相互認識,街坊鄰里知根知底。”我想起了餐館里那位老人?!捌浣Y果就是,外來者很難融入?!蔽覈@了口氣?!拔乙仓荒茉O想,那真的就是一場狙擊手造成的慘案。”
“如果看上去像一條魚,聞起來也像一條魚……”蘇珊轉換了話題?!昂伲懵犝f了目前正在測試的新靈丹妙藥嗎?我記不得品名,但它會讓你具有經過日光浴的皮膚,幫助你減輕體重,同時也會持續(xù)地增強你的生命活力?!?/p>
“哇偶!太棒了!”
“問題在于,這玩意兒要分成三種不同的藥物上市,”她有些傷感地說。
我咕隆了一聲?!昂美玻@不正是美國方式嗎?竭盡所能,榨取每一分利潤!”
她笑了起來:“順便說一下,我和道格7月4日搞一個烤肉野餐會;你和蕾切爾能來嗎?還有大衛(wèi)?”
“最近我一直沒和他聯(lián)系。”
“嗯,那么,打電話邀請他呀。你倆應該多花點兒時間相聚才是?!?/p>
我沒回答。
“艾利,要保持已經陷入困境的關系,六個月不聯(lián)系那可是太長了。再長你就玩不轉了。”
“我可沒有玩,而且現(xiàn)在還要考慮到他舅舅,威利?!蓖呀洶岬酱笮l(wèi)家,因患腎病正在接受治療。
“那么,也邀請他來吧,還有你父親。他倆年紀相當,對吧?”
我揮了揮手。邀請大衛(wèi)過來風險巨大,盡管我十分懷念和他在一起的親密時光,但我也很受傷。我真的很怕。“我得想一想?!?/p>
蘇珊直直地盯著我:“別想得太久?!?/p>
“而且我也拿蕾切爾沒轍?!?/p>
“怎么?”
“說起傲慢,我女兒好像在‘北岸女士’家找到了一份工作。”
“現(xiàn)在你說的又是誰呀?”
“朱莉婭·豪爾德倫!”我氣惱地答道。
“朱莉婭?傲慢?這個看法從何而來?”
“得了吧,蘇珊!只要看看她——頭發(fā)做得一絲不茍,指甲也是光彩照人;而且刻意化妝,甚至皮膚也弄成了日光浴后的棕褐色[2] 。她顯然自視甚高,目空一切?!?/p>
“我聽著好像是說的我啊?!?/p>
我停下了腳步,深感驚訝:“你?哎呀,不是你。你可不同?!?/p>
“你怎么知道她和我不同呢?”
“她在和巴里約會?!蔽矣诌~開了步子?!八脴O力假裝忍受得了巴里?!?/p>
“這倒是很有趣,”蘇珊說道,“那個男人可是我好朋友的前夫呀,我可不認為她是在假裝呢。”
“不錯,”我苦笑著說,“他的確帥氣迷人。”
“說什么?”
“他帥氣迷人,善于保養(yǎng),而且是律師,有錢;當然是女人們的獵物?!?/p>
一群麻雀突然從灌木叢里飛起,隨即分散于空中。
“只有和他一起生活才會知道問題之所在?!?/p>
蘇珊哼了一聲:“我還是沒看出有什么問題。”
“好像是朱莉婭要蕾切爾幫她帶小孩,每天幾個小時,她給的報酬也很大方?!?/p>
“你想想啊,蕾切爾只有15歲,多數(shù)地方都不能雇用她;難道這是壞事?”
“你這話像是在護著她,朱莉婭?”
“你認識她嗎?”
“沒必要認識她,我了解那種人?!?/p>
“啊哈!這么說來,全都是推測啦!都是你的第一印象造成的?!?/p>
“我的第一印象通常都很準。”
“這一次,你還能肯定很準?”
只要蘇珊眉毛一揚,我從幼兒園起就知道的東西也不敢肯定了——為什么總是如此呢?
晚上,我和蕾切爾去一個自助式沙拉店吃晚飯,該店很可能是一個從加州起步的連鎖企業(yè)。我往盤子里選了每一種綠、紅、黃色的蔬菜,加上一層油炸面包丁,再澆上濃稠的乳脂調味醬,心里極力說服自己吃得很少,沒關系。
滑過托盤到收銀臺,我瞄了一眼蕾切爾的盤子;她挑選食品比我節(jié)制,但那盤子里有一大塊比薩餅,我知道她可能要冰凍酸奶作為餐后甜點。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所需金額,就開始去手袋里掏錢包——突然,什么東西抓住了我的目光;起先就是想不出那是什么,然后想起來了: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蕾切爾托盤里的食品,而是抓住托盤的東西——蕾切爾的指頭!指尖上的亮粉色!幾乎是紫紅色!
蕾切爾從未用過指甲油。就我所知,她依然是咬指甲,把指尖咬得很短,這就使得指甲上有了一層光澤,恰似一顆鮮艷的豌豆。然而現(xiàn)在,她的指甲成了一道景觀:平滑而富有光澤,見不到角質層,指甲根部還有著完美的半月形。
我伸手取一個卷餅,趁機偷偷看了一眼我自己的指甲。我不想做什么美甲。也曾試過不多的幾次,然而才幾分鐘指甲就開始斷裂,最后只好用牙齒咬掉。實際上,除了淋浴以后用刷子,偶爾用用指甲銼以外,我很少注意自己的指甲。那么,蕾切爾是從哪兒學來的呢?
我付了款,端著托盤走向一張桌子。店里的裝飾頗有個性:金黃色的木質家具,舒適宜人的坐墊,大量綠色的蕨類植物。20年前,這里可能是一個酒吧。我們放下托盤,坐了下來。
“指甲修得不錯呀,”我漫不經心地說道。
蕾切爾放下叉子,向我伸出手指;那樣子,恰似那些想要炫耀自己纖纖玉手的女人?!澳阆矚g嗎?”
“漂亮極了,過目不忘。”我把一塊西紅柿塞進嘴里。“你怎么想起的?”
突然間,蕾切爾態(tài)度變了——她很快地聳了聳肩,躲開我的目光?!拔抑皇窍胍囋??!?/p>
“卡蒂幫你做的?”
她搖搖頭,頹然坐下。
我給卷餅涂上了奶油,很奇怪她為何如此不安。就在這時,我剎那間明白了:她帶了孩子一整天!“朱莉婭·豪爾德倫給你做的?!?/p>
假如有人想偷偷鉆入桌子下面而完全消失的話,那么,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蕾切爾!
我放下餐刀,一陣突發(fā)的嫉妒刺穿了我。蕾切爾為什么不愿待在我身邊?的的確確,對于美甲,我沒有多少興趣——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但這類事情不正是應該由母親和女兒一起做的嗎?但我的母親并沒和我這樣做過,我甚至連母親帶著我逛商店的記憶也沒有,她總是太忙了!我曾下決心要給蕾切爾一個不同的生活,多花時間陪著女兒做一些輕松愉快饒有趣味的事兒??墒墙Y果呢?難道我也是太忙——就像我的母親?或者是我作為母親的特權已被人篡奪?
我一定要破解這個難題。蕾切爾似乎苦不堪言,可這錯不在她,也不在朱莉婭。可能是我干涉太多了。我竭力笑得很開心:“真是難以置信,非常專業(yè)!”
蕾切爾一下子開心起來:“你真的這么認為?”
我點點頭:“你可以教教我也做成那樣嗎?”
她立刻直起身子,笑靨如花:“太好啦!咱們回家路上就在那家雜貨店買幾樣東西吧?!?/p>
[1] 至高無上:,美國女子合唱團,1959年成立于底特律,20世紀60年代商業(yè)上非常成功的表演團體。
[2] 歐美白人以太陽嗮黑的膚色為美,也意味著富裕而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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